眾弟兄目送著他押上警車呼嘯而去,素珍不知從哪鑽出來數落道:“你們這麼多人就眼看著老爺被警察抓走?”管家若無其事的說:“警察請去配合調查,沒事,一會就可以回來。”素珍道:“我明明聽那法國巡捕說是逮捕,真喪氣,還青幫呢,一個個縮頭烏龜。”管家伸手給了她一記耳光罵道;“你這個死老婆子活得不耐煩啦?”
素珍捂住臉哭著跑回自己房間,她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擔心錢三刀被抓去坐牢自己將失去保護神,而昔日的女婿白茂聰絕不會放過她。錢府上下的傭人們也亂作一亂紛紛打包行裝,有的順手牽羊偷了錢府的東西後落荒而逃,在府上的青幫弟兄在一個小頭目的鼓動下,一哄而上也開始搶奪財物,這些人本來對錢三刀就頗有怨言,平日裏對他們管教苛刻,這回對他犯了命案回不來了深信不疑,所以剛才在關鍵時刻沒有人挺身而出。管家拿了根掃耙在桌上猛敲,喊道:“你們在幹什麼?堂主還會回來的,都給我放下。”他一個管家的話沒有人聽,被推倒在角落裏,錢三刀臥室裏的保險箱子也被人用斧頭劈開洗劫一空,就連素珍的行囊也讓人搶走,衣服扒了個精光輪奸。這裏轟轟烈烈的動靜引來了周圍的鄰居,也進來湊熱鬧,直到管家報警巡捕趕到,錢府幾乎剩下了個空架子。
錢三刀被帶到法租界巡捕房兩個禮拜沒有放回來,由於這起案子橫跨兩個租界,毛利的案子發生在法租界的毛公館,毛太太屍體在英美租界的錢府發現,兩地巡捕房組成聯合調查組對錢三刀進行了審查,起先因為有工部局錢三刀的朋友替他說話,審查時還算比較客氣,隨著錢三刀一味的不配合,加之白茂聰在背後疏通關係欲置他於死地,審查的人對他動了刑,錢三刀畢竟是滾打出來的漢子,並沒有屈打成招,他知道招供是死,挺住大不了也是死,他不想當屈死鬼。
乘火打劫之風並沒有停息,自毛利死後,他經營的娛樂場所便關門歇業,本來眾弟兄們還指望錢三刀這位堂主來收拾殘局,現在連他也被抓,而且外麵傳言錢三刀死罪已經塵埃落定,頓時哄搶潮又起,錢三刀和毛利的飯店娛樂場所無一幸免,引發群毆,兩地租界工部局召集青幫大佬商討盡快維持社會治安,青幫大佬們首先想到了該堂口的白茂聰,讓他暫時代為管理錢三刀和毛利名下的產業,接管他們手下的全部人員,這正是白茂聰所要達到的目的,接收後他的人馬從原來自己的一百多號猛增至三百多,吃了個大胖子,迥然在華界一枝獨秀成為名副其實的青幫大佬。
白茂聰忙著收拾爛攤子,雨音請他去河川野的武觀見麵,商量合作之事,白茂聰認為自己一統華界的目的達到,沒有必要再對日本人馬首是瞻了,推說太忙沒有去,並索性將中村請了回去,河川野非常憤怒,讓雨音帶話過去威脅他,如果敢過河拆橋,就讓中村把殺毛利和毛太太之事提供給上海各大報社。白茂聰深知其中的厲害關係,勉強的隨雨音去敷衍一下河川野。
一進河川野辦公室,門口兩名武士把門關上站在他身後,白茂聰一開始還不當回事情,認為是虛張聲勢,他站著不冷不熱的道:“河川先生,找白某何事?”
河川野身著日本和服正在舞刀,白茂聰欣賞了會,待他收住套路鼓掌稱讚道:“好刀法。”河川野並沒有放回刀,而是在半空中劃了幾下,用大拇指拭著刀鋒,許久他念念有詞道:“日本的太刀是世界三大名刃之一,全稱為‘平麵碎段複體暗光花紋刃’,乃中國由唐代的唐刀改良而成,這把刀是我的一位海軍朋友吉庚上將所贈,死於該刀下的冤魂不計其數,上次胡大麻子被削首白君是親眼所見的,但我肯定他不會是最後一個,凡是藐視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中國人都逃不過這口刀,白君你認為呢?”白茂聰知道是在他,強作鎮靜笑笑說:“那是那是。”河川野走過去說:“白君榮登華界青幫大佬,按理我應該前去拜訪道賀才是。”白茂聰聽出話外音,忙解釋說:“不不,哪能讓河川先生移駕寒舍,最主要我這幾日收拾那些爛攤子忙不過來,所以雨音來叫我..”河川野沒等他說完,出其不意的將刀擱在他脖子上,陰森森說:“你們中國有句俗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我河川野可以捧一個人上天,也照樣可以讓他下地獄。”白茂聰挺直著不敢吱聲,河川野繼續說:“你現在勢力龐大了,不把我放在眼裏,但是在這屋子裏我有三個人,而你隻有一個,你忘記胡大麻子怎麼死的嗎?”白茂聰緊張起來,解釋道:“河川先生,您誤會了,我們一直是很好的合作者。”
“合作者?”河川野抽刀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大喊一聲:“呀!”在白茂聰頭頂掃過,一道白光幾縷頭發飄落,白茂聰不由自主雙膝跪地道:“河川先生,小的錯了。”
河川野還想滅滅他的威風,命令兩名武士把他架起來,掏出一把左輪手槍頂住他前額道:“這是把六膛左輪槍,裏麵隻有一發子彈,我放五槍,讓老天來決定你的生死,這是你蔑視我們大日本帝國必須受到處罰,現在看你的運氣了。”白茂聰以為是嚇唬而已,據理力爭道:“河川先生別這樣啊,我已經知錯了,以後隻要您召喚,我再忙也趕過來見您,您要我做什麼大家好商量的。”河川野哈哈大笑道:“好大的譜啊,還跟我商量,你跟閻王去商量吧。”說完扣動扳機——“哢!”是空膛。
白茂聰驚得渾身虛汗直冒,求饒道:“河川先生,不要,不要殺我,我聽您的就是了。”河川野笑笑道:“你命真大,不知道第二槍是否有子彈。”白茂聰哭道:“河川先生,不,主人,饒我一命,留著為你們大日本帝國效勞。”河川野手指頭在扳機上動了動,白茂聰緊盯著,哆嗦中身體漸漸的往下沉,河川野罵道;“膽小鬼,去死吧!”白茂聰兩腿不住的抖動,隨著一聲“哢”,尿液如開閘的洪水噴出,沿著褲管淌漫溢出來,一抖一呃的,延續了好幾秒。
“尿啦?”兩武士訕笑起來。
河川野待到他平息後說:“又是空膛,你在死亡線上逃過了兩次,按照概率第三槍空膛不大可能。”頂了頂槍管又說,“現在開第三槍。”頓時安靜下來,白茂聰奄奄一息的哀求道:“不要,不要,饒了我這條狗吧..”他的身體已經完全癱軟靠兩名武士架著,河川野道:“我數到三就扣動扳機,一、二,三。”白茂聰突然放聲嚎叫,絕望的掙紮產生無窮的力量,兩隻腳在地上蹦來蹦去,幾乎快要坐在地上,河川野攥住他的頭發揪起來,把槍管塞進他的嘴中,“哢!”——白茂聰的心髒快提到喉嚨,身體痙攣著直翻白眼,耳邊隱隱的聽到河川野放浪的嘲笑聲。
河川野抽出槍道:“對你來說,生命盡頭正在逼近,我希望你有尊嚴的站著去接受最後兩槍。”然後對武士說,“放開他。”
兩名武士同時放開他,白茂聰半蹲姿勢搖晃了下,雙腿僵硬的頂住地麵,嘴巴一張一合發不出聲音,河川野慢慢的將槍管朝他額頭頂去,時間很久,空氣窒息了——突然,白茂聰臀部一撅整個身軀啪唧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等他蘇醒過來時,環視了下四周河川野辦公室裏空無一人,他艱難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門口走去,他要馬上逃離這個地獄,剛到門口,門“嘩”的移開,雨音手裏握著那把左輪槍走進來道:“聽說還有最後兩槍。”白茂聰咕咚跪下抱住她的腿哭喊道:“雨音小姐,看在我們的情分上饒我一命吧。”雨音笑起來,說:“你這個青幫大佬臉麵也丟盡了,我幹爹這槍裏根本就沒有子彈,起來跟我走,幹爹為你準備了壓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