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白老爺慶八十大壽 宿敵攪局欲抓少爺(1 / 3)

傍晚六時,白老爺八十大壽的第一席即將開宴,院子裏搭著大棚擺下三桌酒席,座位上沒有人,都站在大堂前屏息凝神的望著裏麵正在舉行的跪拜儀式。——大堂內同樣放了一桌酒席,是白家人的,白老爺頭戴瓜皮帽,身著綢緞馬褂長袍,霸氣的在正中的位置太師椅上端坐,銀須垂胸,猶如仙翁下凡。白夫人在他正麵站立,其餘家人表情莊重分立兩旁,兒孫為左,姨太太為右,管家側立一旁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道:“儀式開始,太太跪拜——”

白夫人身穿佛袍胸前掛著念珠,撩下擺伏地深深的給丈夫磕了個頭,她與白老爺結婚四十多年裏一共給他拜過三次,第一次是新婚夫妻對拜,那是兩人站著行禮,第二次是十年前丈夫七十大壽時,這是第三次,也是頭磕得最深的一次,她傷感的意識到這可能是最後的一次,按照白府十年一大慶的慣例,即便丈夫能夠活到九十歲,恐怕她也等不到了,這些年感覺活得很累,這一拜下去眼淚含在眼眶中,念道:“祝老爺長命百歲!”白老爺看在眼裏,身體微微前傾伸雙臂做了個攙扶的動作道:“夫人請起,看坐。”張媽過來扶白夫人坐在白老爺身邊。

雅娟不由自主的向前挪了一小步,正房禮畢自然輪到她這個大姨太,至少是與另外兩個一起跪拜,昨晚的一次恩寵又讓她重新找到了大姨太的感覺,看著管家等他喊出“大姨太”這三個字來。管家慢了點,在等張媽扶白夫人坐下後離開,然後喊道:“兒子兒媳婦跪拜——”雅娟就像頭上被澆了盆冷水涼到腳底心,失落的往裏縮了縮,醋意十足的目光投向對麵的香娥。香娥也想當然的以為接下來應該是姨太太們,她們是長輩,所以楞著沒有反應,白茂山拉拉她小聲說:“該我們了。”香娥趕緊跟著上前,還未到位置就腿一軟跪下,連爬幾步衝到白老爺麵前頭叩在地上,就像在拜佛。她的舉動著實讓在場的人目瞪口呆,白茂山裝沒看見從容的跪下磕個了響頭道:“祝爹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香娥仍然保持趴著的姿勢沒有跟著說,恍然間,她的心在舊夢中顫栗,在等白老爺用腳指頭托起她的下巴,塞進她嘴裏,那時她感覺自己的靈魂是快悅的。

白茂山捅了下她高高撅起的臀部小聲道:“說呀。”香娥抬起頭大聲道:“祝老爺——”白茂山大驚,打斷道:“是爹。”香娥馬上改口:“祝爹身體健康!”這情景引來哄堂大笑,白茂山羞得無地自容,咬牙切齒的低聲訓斥道:“真丟人!”白夫人向兒子擺擺手,轉臉對管家說;“喊下麵的。”白老爺圓場道:“一樣,一樣,在白府我就是老爺,都可以這麼叫嘛。”

香娥紅著臉回去站好,賀蘭一直在笑,她希望看到香娥當眾出醜,醜得越大越好,他們小夫妻因此離婚,香娥滾蛋,總管就是她的了。雅娟隻關心下一個會不會輪到她跪拜,前後次序是白府地位高底的象征,顯然白府的大少爺要比姨太太地位高,她可以理解,下麵除了姨太太就是孫子孫女,她認為小孩子肯定在最後,整理了下頭發和衣服做好出列準備。

管家喊道:“孫子孫女跪拜——”

雅娟頓時發愣,還是蔓麗提醒她說:“輪到你孫女了。”

白冬攙著佳佳出來,雅娟回過神跑到孫女邊說:“佳佳乖,向爺爺磕頭說爺爺生日快樂。”白冬對佳佳說:“妹妹,跟哥哥學啊。”兩個小孩子跪下磕頭,白冬喊道:“爺爺生日快樂!”佳佳學了句,白老爺滿麵春風的站起身,遞給他們一人一個紅包說:“起來起來,這個給你們去買好吃的。”佳佳不明白,掂掂手中包著銀元的紅紙卷問:“爺爺,裏麵是什麼?”白老爺笑道:“那是錢,可以買糖葫蘆吃。”佳佳撒嬌道:“我不要這個,我就要糖葫蘆。”雅娟忙上去朝白老爺磕頭謝恩道:“謝謝老爺,謝謝老爺。”白夫人對大姨太的做作實在看不下去,訓斥道:“還沒輪到你上來磕什麼頭?”剛說完就後悔起來,那是前幾天雅捐從上海回到白府時,白夫人借她的兒子沒有來給了個下馬威,訓斥了幾句,當晚拜菩薩時就扭傷腰,連香燭也點不著,後來在決定白老爺壽辰的儀式程序上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刻意將姨太太們安排在最後來個集體跪拜,以此惡心她這個大姨太,結果夜裏夢見了菩薩,告誡她做人要坦蕩,不然凡事有因果,做惡之人會遭到報應。

雅娟正要退回去,白夫人轉而笑臉相對客氣的說:“大姨太別回去啊,這就到你了。”雅娟站在半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白夫人吩咐管家道:“快喊呀,楞著幹嘛?”管家忙喊了一句“大姨太、二姨太、三姨太跪拜——”

雅娟招呼蔓麗和賀蘭出來按身份大小依次跪下,白夫人想彌補剛才的過失,討好雅捐道:“大姨太,你最大跪中間。”三個女人重新調整完位置後,你一句我一句的各自說了通肉麻的獻媚之言,雅娟起身前受寵若驚的也朝白夫人磕了個頭道:“謝謝太太!”白夫人叫住她說:“大姨太,這次茂聰沒來,你這當媽的是不是替他一下?”白老爺也挺高興,附和道:“對對,你代表他吧。”雅娟眼睛一酸淚水噴湧而出,激動的趴下朝白老爺連磕三個響頭喊道:“賤妾替兒子盡孝了。”說完又朝白夫人磕三聲,等抬起頭時前額紅紅的一大塊,賀蘭撅著嘴對身邊的蔓麗說:“你看這老女人多會演戲,她不去拍電影屈才了。”

下人們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他們一字排開站在堂外早已經饑腸轆轆,興許是管家也餓了,喊聲軟綿無力:“下人跪拜——”院子裏的下人爭先恐後簇擁進屋,管家站中間引導下人跪下山呼:“白老爺萬歲!”白老爺笑得前仰後合說:“我不是皇帝,不敢當,不敢當。”

白府的宴席終於可以開始了,在遙遠的上海,白茂聰正一人關屋裏喝悶酒,他一直認為自己恨父親,可此刻當所有家人都在喝父親的生日酒時,他猶如一個棄兒在世界的另一頭孤苦伶仃。回想起當年他在北平怒殺秦四爺兄妹逃往上海,整整五年裏沒有回去拜見過父親,仿佛時間是那麼漫長,發生了許多改變他人生的大事,加入青幫,雲璐背叛,與子夜結婚生佳佳,又遭人追殺子夜替他而死,現如今深陷日本特務的泥潭無法自拔,想想這些悲劇無不是自己惹出來的禍根——

他越想越衝動,掏出槍對準自己太陽穴,此刻一點也不怕死,心想,隻要我輕輕的按下扳機,所有煩惱將不複存在..

中村發現白茂聰今晚的臉色不對勁,五點多鍾回白公館時,從外麵帶回酒菜把自己關在屋裏好幾小時,悄悄上樓趴著門貼耳細聽,房間裏沒有絲毫聲音,敲敲門道:“白老板你沒事吧?”白茂聰沒有理睬,中村喊過幾聲後打電話向河川野彙報,河川野的命令很幹脆——把門砸開!

白茂聰槍管頂著太陽穴不停的吼叫為自己鼓勁,可他下不了決心,鬆開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又慢慢按住,來回幾次折磨著自己。中村再次上樓,房間裏傳來白茂聰的慘叫後異常的沉寂,他當機立斷往門鎖開了槍一腳踹開,由於用力過大,衝進去時滑倒在地,與此同時一聲槍響,子彈從他鼻尖飛過,中村畢竟會武功,往邊上一滾躍起身,白茂聰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驚醒,兩把槍相互對準對方。

白茂聰看清是中村,問了句:“你幹什麼?”中村放下槍道:“我擔心你有事就..”白茂聰渾身是汗,憋著的勁一下子鬆垮倒在地上,酩酊大醉的睡著了。

中村將他抱到床上後打電話報告河川野,河川野笑笑對旁邊的雨音說:“這幾天可能他壓力太大,你去安撫一下吧,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良藥。”雨音不情願的說:“幹爹,怎麼又讓我施展美人計?不是我不肯,我現在是他的直接上司,委身於他怕不嚴肅。”河川野打趣道:“這很嚴肅啊,床上你歸他管,床下他歸你管,分得很清楚。”雨音忸怩摟住他道:“幹爹,女兒是您的人哪。”河川野拍拍她的臉蛋道:“你應該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人,為了我們的事業,你隨時需要獻出最珍貴的東西。我這幾天在想,為了更好的拉攏和監視白茂聰,不如讓你們倆結婚吧。”雨音忙道:“不不,幹爹,我要嫁就嫁日本男人。”河川野生氣的推開她訓斥道:“混蛋,你有選擇自己的權利嗎?你的人,你的思想,你的一切全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即便白茂聰是一條狗,你也得嫁給他,當好你的母狗!”

在河川野的眼裏,雨音雖然是日本國籍,卻從來沒有把她真正當日本人看待過,雨音心知肚明,所以河川野一發火,她就不敢矯情,戰戰兢兢的退下去白公館了。

中村接到河川野電話後在大門口恭候,用日語招呼道:“組長,您來啦?”雨音板著臉也用日語問:“他人在自己房間裏?”中村答道:“是,喝了爛醉,睡著了。”雨音埋怨道:“這點小事你也彙報,要你何用?”中村振振有詞道:“他把自己關在房裏好幾個小時,又大喊大叫,我敲門他不理睬,隻能去請示河川先生了,我的任務是保護他的安全,希望你理解。”雨音伸手給了他一巴掌怒道:“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