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琪的肚子被捅了個大窟窿往外湧血,但沒有死,趴著窗戶往外喊救命,她的聲音實在太微弱了,嘴一張滿口的血四濺,砰的一聲雲璐撞進屋,哭喊著撲向兩個血淋淋的兒子,詩琪回頭頓時莫名的快感,仿佛那是白茂聰替她報了奪愛之仇,發出“呃呃”的笑聲踉踉蹌蹌走過去,整個下半身被染紅,沿著她走過的地板拖延著一條血河,詩琪的大腦是清晰的,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反倒沒有了剛才的恐懼,愛早就沒有,生命行將結束,恩恩怨怨多少次壓抑在心中,看到雲璐的悲劇她釋然了,她要去告訴這位本來也是個受害者,什麼叫報應,什麼叫宿命。雲璐哭著哭著冷不丁看到背後詩琪血淋淋站著,尤其她的肚子猶如血盆大口朝她張牙舞爪,伴隨著沙啞的聲音:“你也有今天?”雲璐尖叫道:“你是人是鬼?別過來!”詩琪結巴的說:“真是..緣分,你兩個兒子都是..我帶大的,跟我親,我會在另外一個世界..照顧他們,你要不要跟去?呃呃..”雲璐逃到牆角大聲喊道:“我不去,我不去!”
十來分鍾前,汪明翰和素珍在夜市排隊等餛飩開鍋,兩人閑聊起來,汪明翰感歎說:“女人啊,你重視她點她就作,孔子說,‘唯小人與女子為難養也’嗬嗬。”素珍說:“你指雲璐?女人嘛,你喜歡她就包容些,她人還可以。”汪明翰繼續發牢騷說:“這麼晚了非要吃餛飩,還一定要我親自去買,這不是作嘛。”素珍說:“那叫恩愛嘛。”忽然隨風傳來一聲輕輕的類似槍響,汪明翰說:“現在還放鞭炮真無聊。”素珍說:“可能是開槍在抓逃犯,這世道亂著呢。”汪明翰打個哈欠說:“管它是什麼,跟我們無關,我們過自己的小日子。”素珍說:“就是,你現在兩個兒子,兩個太太,姨媽真羨慕你,不過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哪,詩琪這孩子很可憐,父母十幾年沒有音訊,你要對她好點,起碼不要太冷落了。”素珍說著說著膽子大起來,平時在店鋪裏是不敢說的,生怕被雲璐聽見趕她走。汪明翰不介意,搖搖頭說:“我也想,雲璐凶著呢,我對詩琪稍微多幾句軟話,她晚上就不睬我,這女人真討厭。”
他們兩人有說有笑的往回走,快到家的時候,汪明翰望見自家店鋪裏竄出兩人朝他們方向跑來,他一眼認出其中有個人是白茂聰,聯係到剛才聽到的響聲意識到是在開槍,連忙拉素珍閃到角落裏,素珍也認出了白茂聰,驚慌失措的說:“不好了,他來抓我了。”汪明翰做了個噓的動作壓低喉嚨說:“別出聲,他是來殺我的,看來他已經找過我了,待他走遠我們上去看看,他們可都在上麵呢。”白茂聰並沒有看見汪明翰徑直往前跑去,汪明翰飛奔進店鋪隱隱的傳出嗚嗚的哭聲,汪明翰神經觸動了下衝上樓,詩琪的房間門敞開著,他首先看到的是床上的慘劇,血在草席上往下淌,兩眼冒黑跪在地上喊道:“兒子——”他的哭聲響徹雲霄,仿佛房間也在震動,大罵道:“白茂聰,你這個畜生!”雲璐在詩琪的身下站起,她像是死了一動不動,沾了雲璐滿身的血,汪明翰這才看見沒穿衣服血淋淋的雲璐,旁邊躺的是同樣赤裸裸的詩琪,就像兩個人原本是一體的,汪明翰本能的扭頭往屋外逃,雲璐喊道:“明翰!”汪明翰半個身體在門外,緊抓著門框哆哆嗦嗦道:“你——”雲璐說:“我沒受傷,那是詩琪的血,她死了,我們的兒子也沒了。”接著撲上來又哭起來,“明翰,我們怎麼辦啊?”汪明翰推開她問:“你被強奸了?”雲璐知道汪明翰最忌諱這個,跪在地上說:“我反抗的,我反抗過的,可是我沒有力氣你知道的。”汪明翰說:“現在不跟你說這些,我剛才看見白茂聰和另外一個人往夜市去了,他們找不到我一定還會回來,快走吧。”雲璐攥緊著拳頭說:“我要殺了他為我們兒子報仇!”汪明翰瞪著眼珠子說:“你能殺誰?快找件衣服穿上,別丟人丟到街上去,讓我今後怎麼做人?”雲璐回自己房間找了衣服穿上回來說:“我去廚房拿菜刀,跟他拚了!”可是汪明翰不見了,他走時瞥了眼躺在地上的詩琪說:“對不起,詩琪,是我害了你!”
素珍在門口沒敢上樓,聽哭聲就知道出事了,她望著夜市方向看白茂聰是不是回來,汪明翰出來說:“你還楞著幹嗎還不快跑?”素珍問:“上麵怎麼了?”汪明翰捶胸頓足道;“白茂聰這個畜生不僅殺了我的兩個兒子,連我太太也被他殺了啊。”素珍問:“雲璐呢?”汪明翰街上四處張望說:“她在樓上,說要找白茂聰拚命,一會她下來你帶上她快跑。”素珍問:“那你呢?”汪明翰說:“你別管我,快喊有人殺人了。”素珍立刻扯著嗓子呼救:“殺人嘍,有人殺人嘍,誰去報警啊——”這聲喊驚動了四方店鋪的鄰居們,紛紛窗裏探出腦袋,一輛做夜市的車夫拉黃包車迎麵過來,汪明翰跳上去一指夜市相反方向說:“車夫,往前麵快跑,有多遠跑多遠,車費不會賴你。”雲璐握了把菜刀出來問素珍:“明翰呢?”素珍頭往遠處揚了揚歎氣道:“他呀,自個兒逃命去了,沒你過這種男人的,我呸!”
周圍有幾家鄰居出來看究竟,素珍抓住其中一人說:“求求你幫我去報警,這裏出人命案了。”
來人是賀昆侖和魏四川,剛剛下火車找不到旅館,想起舊時的恩人汪明翰,就來他店鋪想歇一晚,這次他是專程來逮捕白茂聰的,根據線人報告他此次去蘇州是為日本人搞藥品,隻帶兩個隨從,並得知藥品清單已經到手,這可是人贓俱獲,賀昆侖連忙帶上魏四川出發,他自信就憑他們兩個職業軍人足以對付白茂聰他們三個瞎混混。他問:“先別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命案?”素珍焦急的說:“先別問了,找找哪裏有公用電話替我報警去吧。”賀昆侖說:“這不用急,你看那麼多鄰居在,他們可能已經報警了,哦,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賀昆侖,你們可能沒見過我,前年我在這店鋪裏住過一段日子,汪明翰夫婦收留了我,可以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問你,誰被殺了,殺人者是誰?”雲璐和素珍都沒見過賀昆侖,雲璐哭著把白茂聰殺她的兩個兒子和詩琪的事控訴了遍,賀昆侖安慰道:“你別太傷心了,這事交給我們,我們替你報仇,他人呢?”素珍往遠處一指說:“他和另外一個人去夜市找汪明翰了。”
賀昆侖初步了解情況後對魏四川說:“白茂聰身上有販賣藥品的證據,我們去截獲它。”兩人衝向夜市,雲璐握著菜刀跟在後麵,素珍追過去攔下她說:“雲璐,你別去,你殺不了白茂聰,別反倒被他殺了,快回去守著你的兒子吧,一會警察會來。”
白茂聰在夜市挨個找了遍沒發現汪明翰就往回走,撞見了相隔十幾米遠的賀昆侖和魏四川,果斷朝他們射擊,雙方展開槍戰,夜市裏的食客四處逃散亂作一團,遠處警笛響起,白茂聰不想被警察逮著,與小皮匠且戰且跑,賀昆侖和魏四川後麵緊緊追趕,雙方到了一處荒涼的之地,有座破房子成為他們打阻擊之地,白茂聰和小皮匠躲在裏麵,破房子裏到處堆積著雜物他們占了個有利地形準備打冷槍,白茂聰狡猾的說:“對方兩個是軍人出身,二比二我們打不過他們,隻能動腦子,現在我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隻要敢進這屋就在我們的槍口之下,幹掉一個對我們就有利了。”小皮匠頭往下壓了壓害怕的說:“老板,那個姓賀要是一直不進來呢,我們出不出去?”白茂聰胸有成竹的說:“不會,他現在急著殺我,自認為占優勢絕不會放棄,耐心等著。”
賀昆侖沒有馬上進攻,而是看了看地形,這房子旁邊有條狹窄夾縫,可以繞到房子背後去,便對魏四川說:“我們兵分兩路包抄這房子,你從這條縫裏鑽過去堵住他們後路,然後喊叫,讓他們左右難以顧及,這時我衝進去給他們個措手不及。”魏四川貓著腰往房子的夾縫裏鑽,不料這個角度正好在白茂聰的視線下,抬手就是一槍打中魏四川的頭部,賀昆侖不知道,以為這是個機會,衝進房子裏一眼就看見白茂聰的半個身子,他還在看魏四川死了沒有,賀昆侖朝他就是一槍,白茂聰也發現了他,旁邊閃過身體失去重心,前麵的掩體嘩啦倒下,白茂聰趴在地上,槍飛得不見蹤影,賀昆侖走過去槍對準他說:“白茂聰,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說完朝他扣動扳機,是空膛,白茂聰迅速站起身,這時小皮匠從掩體裏出來,槍對準賀昆侖,白茂聰哈哈大笑道:“賀昆侖,現在我反問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殘忍的殺害了我媳婦,今天我要替她報仇。”他轉向小皮匠說,“小皮匠,把槍給我,我要親手殺了他。”賀昆侖嚷道:“小皮匠!”白茂聰還沒明白過來他們倆是怎麼認識的,小皮匠已經調轉槍口頂住他的太陽穴說:“不好意思老板,我現在是賀老板的人了。”白茂聰頭不敢動,吃驚的問道:“為什麼?我對你不薄。”小皮匠說:“是的,你的確對我不薄,可是賀老板給我的錢足夠我用一生的,你說我投靠誰好?”——小皮匠是兩個月前被賀昆侖收買的線人,那次白茂聰去洛陽購買棉花也是他把消息傳遞給賀昆侖的,白茂聰去蘇州想帶個貼身保鏢去可以鉗製中村可能出現的不軌行為,他為了重新霸占雨音想殺中村,也怕中村同樣有這種念頭。小皮匠一路到哪就打電話報告賀昆侖,白茂聰的行蹤皆在賀昆侖的掌握之中,而白茂聰此番去蘇州所帶三個人中有一個是他的人,他覺得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