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挾歸要挾,日本人還得跟白茂聰合作,雨音布置了料理等白茂聰前來,一張長桌坐著雅娟,她洗漱幹淨又換上了久違的日本和服,兩邊筆挺的站著幾名日本武士腰裏掛著長刀,雅娟被告之,一會要親口對兒子說在這裏住上幾天,不然事情暴露了她和兒子都會沒命,雅娟一望牆邊站著殺氣騰騰的武士,知道兒子一人對付不了他們,隻能唯命是從。白茂聰到了這個據點解開蒙在眼上的黑布,看到母親穿著和服端坐著,進了榻榻米房間,門就被合上,帶他來的兩個特務叉手擋在門口,他又望望另一邊,幾名虎背熊腰的武士麵部嚴峻的站著,這氣氛簡直是個鴻門宴。雨音布滿笑容迎上喊道:“茂聰,您終於來啦,請入座。”雅娟苦苦的笑了笑跟兒子打招呼沒有說什麼。吃飯開始,先是閑聊,雨音假模假樣的給兩人夾菜,雅娟受寵的接過,十幾分鍾前她還在接受雨音的訓斥和折磨,低頭傻傻的吞著,芥末蘸得太多辣得眼淚鼻涕不敢出聲,白茂聰不滿的對母親說:“娘,你不會吃日本菜,那東西少蘸點,別那麼狼狽好吧。”雨音伸手過去遞過去一杯熱茶說:“娘,您漱漱口。”雅娟誠惶誠恐的雙手去接,白茂聰笑道:“娘,是您未來兒媳婦向您遞茶,不用那麼客氣的,不管是中國還是日本都有敬老的傳統。”雨音接口道;“是啊,娘,兒媳婦以後會好好的服侍您。”聽到服侍,雅娟渾身抖了抖,脖子上的狗鏈才剛剛脫下來,就在桌子邊放著,白茂聰邊喝清酒無意中瞧見,一隻精致的狗鏈子,是日本軍犬的專用物,拿起來端詳了番,說:“你們日本人對待狗還那麼的重視,這東西很貴吧?以前我看見過,那是套在狗脖子上不敢細瞧,哈哈。”雅娟縮了個脖子低下頭,雨音雙關語道:“我們大日本帝國對待奴才就用狗鏈子拴著,不聽話就勒緊一些,聽話就鬆些,但是絕對不能給他們解鏈子,一解他們就尾巴翹上天了。”白茂聰聽出她這話外音,不大高興的一扔狗鏈子說:“好吧,我們說正事,今天你請我和我母親來有何見教?”雨音也認為時間差不多了,一招手,站在門口的那名日本特務上來傳達清水大佐的指令,白茂聰心裏很不舒服,表明上隻管點頭答應,暗想等帶母親回去後該幹什麼還幹什麼,目前中日交戰形勢仍然不明,公開與日本人合作會遭來政府的清算。
該告別的時候,白茂聰對母親說:“娘,您先去換衣服吧,我們現在就回去。”雅娟偷看了眼雨音說:“兒子啊,你一人回去吧,娘在這裏住上幾天吃吃正宗的日本料理。”白茂聰不知情,說:“娘,看您說的,您又不會吃日本菜,若真想吃,正宗的日本料理上海飯館有的是,兒子隨時可以帶您去品嚐,就不要麻煩人家日本朋友了。”雅娟沒有下麵的台詞了,雨音上前說:“茂聰,這裏我也是第一次來,我想陪娘住幾天,您呢,安心去完成清水大佐的任務,過幾天我回來時將娘帶回來的,瞧您擔心的樣兒。”白茂聰手伸進口袋準備去握槍,在才想起被日本人討去了,回頭望望屋裏幾個武士的架勢,意識到今天他不肯也得肯,與其大家把麵子撕破不如心照不宣,母親留在這裏還有優待,他知道這是雨音在要挾他去完成任務,隻要他按照日本人的要求完成了任務,母親就不會有危險,於是定了定神笑道:“既然我娘想住幾天,那就住幾天嘍。”他轉向雅娟又吩咐道,“娘,您玩好吃好,不用擔心兒子,您啥時要回來就讓您兒媳婦打電話給我,我親自來接。”
雨音將白茂聰送出門回來,雅娟已經套上狗鏈子跪在地上迎候著她了,雨音有點喝醉,頓起報複之心,命令武士道:“今晚她交給你們了,然後讓她與我們的軍犬關在一隻籠子裏。”一名特務提醒道:“雨音小姐,這樣做日後會不會影響我們與白老板的關係?”雨音蔑視的望了眼雅娟用日語道:“白茂聰這頭白眼狼養著是個禍害,我們日本人那麼器重他,可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參加抗日捐款,與我們大日本帝國對抗,上海有的是我們的代言人,比他大的青幫頭子張嘯林已經投靠了我們,所以白茂聰不重要了,這次隻是利用他,如果與我們合作,暫且留他性命,若仍然陽奉陰違我親手處決他這個叛徒。”——雨音這麼說是有底氣的,在清水大佐的密令中有一條就是允許在日本軍隊攻陷上海後離開白茂聰,不用嫁給他了,這對雨音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她一直認為同中國男人結婚是種恥辱。
白茂聰回到公館後立刻臭罵了頓門衛和看守雨音的兩個手下,第二天就召集別動隊開會,秘密布置了日本人的任務,別動隊裏也有漏嘴的人,此消息傳到林山耳朵裏,他借著去醫院探望白茂山的時候大罵了白茂聰的賣國行徑,讓他出院後好好的去勸說他改邪歸正,不然地下黨就要對他下手了。
白茂山目前正在康複階段,見了自己的下體模樣已經了解到從此再無房事能力,半夜裏偷偷哭過,想的是自己的媳婦香娥,以前得知她不幹淨頻頻的冷落她,香娥在睡覺時一個人轉過身去流眼淚,他是有察覺到的,心裏竟然莫名的產生過報複後的快感,如今因為想報賀蘭與賀昆侖的仇來上海,結果落得個悲慘的下場,往後就是想接受肮髒的媳婦也無能為力了——他胡思亂想,死了算了,沒臉見香娥了..幹脆主動把香娥休了給父親,既盡了孝心,又保住了自己的麵子。
林山知道他的病情結果,白茂山沒有說,他自然也不好主動說穿,那天他又去了醫院,跟白茂山打招呼說地下黨和國府方麵一致決定鏟除白茂聰這個大漢奸,並由他與複興社的賀昆侖聯合行動,讓白茂山顧全大局不要反對才好,白茂山無話可說,他的心情還沒有轉到國家和民族利益這方麵,草草的說:“我們是兄弟,我是我,白茂聰是白茂聰,你們要幹什麼不用來告訴我。”
一周後,白茂山出院了,他沒有那麼多巨額醫療費,林山提出去向組織申請為其墊付,白茂山沒有同意,打了個電話給白公館,白茂聰一怔,帶著保鏢來到醫院付了這筆錢,得知他的遭遇後回去的路上問:“哥,你不是說回去了嘛,怎麼又跟賀昆侖絞在了一起?我跟你說了,他也是我的仇人,我會找機會對付他的。”白茂山說:“賀蘭死了,被我燙死的,她太壞了,要不是我的一個上海朋友出手相救,我恐怕已經被她折磨而死。”白茂聰問:“你上海有朋友?哪路的神仙啊,還能夠在賀昆侖眼皮底下救人?”白茂山不會說出林山,淡淡的回了句:“這你就別問了。”白茂聰是個敏感的人,叮囑道:“上海是個冒險家的樂園,又是個充滿風險的社會,你是北平的不了解上海,不該認識的人,弟弟奉勸你還是少認識的好,再說上海正在跟日本人開戰形勢吃緊,我建議你明天一早就回家吧,家裏沒有你在也不是太好,對了,北平現在已經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你來上海這個把月裏,國家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小老百姓的也隻能審時度勢了。”白茂山想起林山的規勸,說道:“茂聰,哥也不想對說你什麼,日本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民族危亡的關鍵時刻,你可不能糊塗啊。”白茂聰沉默了會,伴隨情緒有點激動的說:“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現在我也不隱瞞你了,我娘在日本人手裏攥著,你說我怎麼辦?”白茂山問:“怎麼回事?”白茂聰說:“綁架的。”白茂山說:“你不是有很多兄弟嗎?殺過去救人哪。”白茂聰說:“我******也想去救,太欺負人了,但是關在哪裏具體地址不清楚怎麼救?”白茂山想起林山是地下黨的,試探的問:“要不要我找人替你打聽一下?”
白茂聰大致說了個方位,白茂山去找林山幫忙,說明:“白茂聰的事與他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大媽毫無關係,你無論如何替我找到那夥日本人的隱藏之地,這樣你們也可以順藤摸瓜的搗毀日本的特務組織。”林山答應了下來。
白茂山在白公館靜等了幾天,突然想起了洛陽的那批軍棉衣生產到期了,現在應該是結帳的時候,就跟白茂聰說去趟外地辦急事,白茂聰問什麼地方,他沒有說,白茂聰對此心知肚明一定是去洛陽他的工廠,剛殺了汪明翰等人心虛也不再問,給了些錢讓他自己去買火車票。
從上海至洛陽的線路仍然正常運營,行程一天半,白茂山下午啟程,次日深夜十一點到達洛陽,天正在下雷雨,坐三輪車去薛宅的道路不好走,到那淩晨一點多,白茂山也很無奈,每次他出差回家或者回到一個地方總是淩晨,想到了這個就聯想到了香娥,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他有鑰匙,開門進去,院子裏仿佛充斥著不祥的氣息在雨下渾濁,兩隻烏鴉從半空中飛掠似乎在尋找食物,“呀呀“聲透著淒涼與恐怖。
詩琪一個人不敢睡,素珍就陪著一起睡在裏屋,外麵在下大雨,偶爾伴隨著雷鳴,素珍有點強迫症,明明客廳的窗戶全部關嚴守了,還是覺得可能有的沒有鎖扣子,就起來到客廳裏察看,還未來得及開燈就發現客廳裏有個黑影在晃動,那是白茂山在摸拉線開關,素珍尖叫了聲:“有鬼啊!”逃進裏屋,緊緊的抱住睡著的詩琪喊道,“侄女,快醒醒,汪明翰詐屍了。”白茂山也被她這麼一喊嚇得汗毛林立,沒去開燈直接衝進去喊道:“我是白老板。”按理素珍應該聽得出這是白茂山的聲音,但是在極端恐懼下,她聽到的“白老板”就是汪明翰一直讓她們叫的稱呼,裏屋是黑漆漆的,勉強看得到黑影的輪廓,詩琪乍醒也誤以為是汪明翰的屈死鬼找來了,哆嗦著喊道:“明翰,你不是我殺的,是白茂聰啊,你去找他吧,他在上海。”白茂山終於摸到了開關裏屋亮了燈,兩個靈魂出殼的女人臉都白了,素珍更是躺在了一潭濕淋淋的尿液上。白茂山率先問:“你們這是咋啦?”素珍見是白茂山直拍胸脯氣喘籲籲說:“是您哪,把我嚇死了,以為是..”白茂山搶先問詩琪:“你剛才說汪明翰被殺了?”詩琪回過神來把不久前的災難控訴了一遍,白茂山恨得咬牙切齒,喃喃道:“真是罪孽深重,就聽到他在殺人,我要回上海去質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即便是汪明翰奪了他的媳婦,雲璐背叛了他的感情,他們兩人也罪不該死,何況還把無辜的女傭給殺了,還有薛太太,你已經殺了人家丈夫,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為什麼——”他憤怒的站起身吼叫起來,連著賀蘭對他的致命傷害之苦也宣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