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五節(2 / 3)

要不是看在他正在給我換繃帶,直接一個升龍拳……我靠我有那麼俗那麼老麼?

暫且忍了……對他露出更無奈的笑容,無比成熟的問他:“您從哪裏聽說的?”

“啊?內科那邊滴大夫,看護你小媳婦兒的,哎呀還有好多人呢……”碎碎叨叨。

無趣的轉頭看著北京市少見的彩虹,彎曲成優美的弧線掛在天際,嘴巴裏一邊嗯,啊的回應著。

“可不對勁了,哎,我跟你說啊……”

“嗯嗯,說的對。”目光轉移到了該主任醫師掛在牆上的行醫證上,郝平,很普普通通的一個名字,隨口問了下:“您叫郝平?”“對的哩,我不是剛才跟你說過我叫郝貧‘了麽?”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地摩挲摩挲謝頂的光頭,又開始:“哎呀我們說到哪裏的啊?哦,對了,這件事情……”真TMD夠貧的……心底好笑的重複著他名字:“郝平,郝貧~~~”不過他的包紮術還湊合,一片碎叨裏麵手指頭上下翻飛,把我細微的傷口包紮的嚴嚴實實,舒舒服服。

繃帶技能三百五的侏儒,職業……不明,這是我給他的評價。

“哎呀,剛才……小女孩……可嚴重了……”難以辨別的口音裏似乎有點什麼不對勁。精神從大元帥的雙手刀回到了麵前這個猥褻的侏儒身上。“外傷倒不是特別深,就是包紮的時候老奇怪的抽搐,內科的老張一查病曆啊,太嚴重了!現在麽,直接再急救室呢,哎呀,好可憐啊……”

“誰?”我反問一句,心裏麵熟悉的不祥感又像蜘蛛一樣在心髒中央明目張膽的結網。

“那個跳樓的女孩啊,我不是說過麼。”看到有了回應,他急急忙忙的說出答案,但是隨即發現他的病人好像不對勁,臉色煞白。

他怔了一下,對著空蕩蕩的座位,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嘴裏似乎還在自我解圍的嘟噥著:“我不是故意的……”

沒空理他了,一陣急馳,小腿還是隱隱的疼,遠遠看見急救室的大門上是紅顏色的燈,菲楊,堅持住,你會好起來的,我相信……

突然從拐角伸出一隻手,把我拉進了另外一個走廊,猝不及防。

“你亂跑甚麼?!好好養傷去!”柳夢蘇瞪大了眼睛無比驚訝的再沒有開燈的走廊裏看著我。

“那你怎麼還不走?”我反問道。

“剛和表姐吃完飯,隨便逛逛。”她似乎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眼睛閃爍著似乎藏著什麼不想說的秘密,“別亂跑了,回去吧,啊。”伸出手拉住我的衣服就要給我往來路拽。

“不!”

“對了你媽媽也來了,要不要見一麵?我聽伯母說了昨天你們倆鬧矛盾的事情,伯母說她昨天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打斷她:“你幹嗎叫我媽?”

“不是我!”空氣裏飄過一絲哀怨的味道,但是很快消散的無影無蹤“是警察。”“警察?”“嗯!”“為什麼?”“你覺得你沒事閑得跳樓差點摔死不通知你家屬行麼?!”她的語氣有點摸不清的氣息,“見不見?”

“不……”

“那就回去養傷,看你一瘸一拐的……不許亂跑。”她躬下身子,幫纏滿繃帶難以彎腰的我係緊了趿拉在地上的鞋帶,若有若無的看見一絲晶瑩在空氣的角落默默消散,心底很累,無言的看著她好像很累得喘了口氣,站直身子露出一個很燦爛的笑容給我,一如曾經同桌時候假裝看窗外楊葉時候,一回眸給我的笑容。

如果是從前的我,我會順從的離開,再偷偷的回來,但是選擇依附在心髒的深處的契約,把我的微笑扭曲成歉疚的,無奈的一縷:“不……我是來看陸菲楊。”

她好困的打了一個哈欠,巧妙的忽視了悲哀掠過眼角的波紋,淡淡的告訴我昨晚睡晚了。

“我是來看陸菲楊。”我重複道,狠狠地咬了一口心髒。

“恐怕你看不了。”她平淡的說,“你媽媽和她父母都在門口呢,如果你想回答那麼多無窮無盡的問題,那麼你就去吧。”讓開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你怎麼知道?”我問

她窘了一下,樣子絕對不是隨便逛逛,隨便逛怎麼能逛進男廁所的拐角?我努努嘴,示意她去看她背後的掛牌。她一回頭,臉紅的歎了口氣:“我沒有走過,也是不想被他們質問才躲到這裏的。”

“她怎麼樣了?說實話。”低沉的語氣,現在的心情沒有其他的選擇。

柳夢蘇沒有說話,低下頭,我的心沉了下去。

光芒(完)

我遇到一個自稱天使的女孩,很奇怪的黑色衣服,一隻手總是藏在背後,頭發是令人羨慕的純黑。她輕輕的從金色雲端跳下,整理整理長袍很休閑的坐在我旁邊,露出一個微笑。

“跟我走麽?”她問,好像不懂得禮貌,開門見山。

“去那裏?”回答的理所當然,好像記憶裏她來過很多次,每次都是同樣的對白。天使不說話,隻是笑著,纖長的手指頭指著天。我抬頭,隻有虛無的灰色,連腳下的地麵也好像是雲霧凝聚而成。“不……”不由自主地拒絕。“為什麼?”完美無瑕的麵容顯得有點沮喪,容顏裏藏著一絲哀怨。

沒有為什麼……突然想起王斐揚在雨中最後一句深沉的話,頂著我的鼻尖,我們幸福的流著不屬於自己的眼淚。

“沒有為什麼。”夢遊般的呢喃道,答非所問。

她:“……”

白色的燈光很耀眼,熱情的催我起床。

和黑衣服天使的短暫交流就此結束,她抱怨我總是突然叫她來卻不跟她走,很影響她的休息和工作,說著又指著頭發上淩亂的痕跡,證明她連梳頭都來不及。

“你是幹什麼的?我沒有叫你來哦……”不解。

沒有回答,隻是笑笑,她的身影漸漸模糊,最終消失,話語被空氣包裹,溶解,灰色的風悄悄被漂白,直到白成一片,古老的聖歌在耳邊回蕩了一小段,悄然無蹤。是一個白色的房間。

這裏我很熟悉,失去意識之前心髒潮水般的疼痛,就知道會在這裏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又是揉胸又是拍背的鼓搗醒,不給我一個安靜的黑夜寂寞徘徊,突兀的把生命強塞給我,像現在一個蒙麵人閃爍著沒有感情的眼睛把呼吸機從我的嘴巴上硬生生的拔掉。

我想見他,是第一個想法。

要告訴他,我活著。

推床把著輸液瓶漸漸離開了蘇打水和消毒液彌漫的房間,眼前的顏色驟然一暗,媽媽和爸爸象是餓虎撲羊似的突然壓在了我身上,嗚咽著稀裏糊塗的說著斷斷續續的語言,我無法回答。護駕的醫生扶開他倆,繼續前行,努力的側側頭,在黑暗的縫隙裏,他的眼光默默的灑在我臉上,熟悉的憂傷,心裏暖暖的是他分明的愛,像是靈魂被鍛造,焊接成擁抱絞纏的一體,唯美無聲。

“我活著。”

“我愛你。”

放心的長舒一口氣,睡著了。

夕陽時分我醒了,用無言沉默來應對父母好像無窮盡的眼淚和盤問,警察叔叔耐心的在一邊拿著小本翹著二郎腿好像很無聊的看著夕陽淒厲的燃燒,直到醫生進來趕人,他們才搖頭歎息著離去,平常很堅強的爸爸的背影竟然有些疲憊,警察卻好像如釋重負,伸伸懶腰踢踏著皮鞋出去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