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頭頂的太陽象個火盆,烘烤著整個劉家村。麥杆失去了水分枯黃地伏在大場上,水牛不停地轉動,麥杆在石滾下發“劈劈”的響聲。?
柱子戴著沒頂的草帽,手裏拿著一根趕牛的鞭子,緊尾在牛屁股後邊轉動,嘴裏不停地哼哈著趕牛的“擂擂”。光著上身的肌膚被陽光曬得油亮,汗水從他黝黑而又結實的後背滾下,褲腰已被滾下的汗水濕透。?
“叔!牛不動了。”柱子抬頭一看,拐子爺立在牛前。
拐子爺是柱子的二叔,那年為人家蓋房,從房頂摔下摔傷了腿。從那以後,人們都叫他拐子爺,漸漸地忘卻了他的大名。?
“柱子,吃了沒?”拐子爺叭嗒著旱煙,濃眉下麵眯著一雙小眼睛問著。?
“還沒哩!”?
“我叫你嬸為你做點兒。”?
“不了,葉蘭兒說她馬上送來。”?
“柱子呀,你沒爹沒娘的,要學會自個兒照顧自個兒,懂嗎!”?
柱子點了點頭,說他懂。
柱子爹娘死得早,那年他才六歲,爹娘夏季趕集,上了西河口的渡船,由於超載渡船翻了個底朝天,爹娘溺死。跟二叔手下成人,現在長大了又單過起來。依然住著那二間土屋。?
“娘,我去麥場啦!”葉蘭兒提著籃子,籃子裏放著玉米餅與瓦罐,罐內是做好的菜湯。?
葉蘭兒的公爹放下手裏揚場的木鍁說:“蘭兒,你讓柱子快爽些,地裏還有幾畝沒收哩。”?
“爹,我懂了。”葉蘭兒應了聲,就急急地去了。
葉蘭兒的公爹劉大海望著離去的兒媳長長地歎了一聲:“哎!”
老伴王玉珍望了一眼,隨口問他,又怎麼了。
劉大海說,都過門二年多了就這麼下去怎麼得了,楞占個坑。
王玉珍告訴劉大海,說不是葉蘭兒的事,可能是他那獨種疙瘩來旺不行,她暗地裏注意了,人家葉蘭兒每月都來紅的。?
葉蘭兒到了,在場邊的槐樹下拿出碗筷。向場上的柱子喊道,柱子,吃午飯了。
柱子聽了應聲說,好哩!我把牛趕邊上去,防止它屙場。
柱子喝起湯來象水牛飲水,葉蘭兒見他臉上的汗如同豆粒滾下,忙從自已的脖子上拽下毛巾遞給柱子。
(二)?
柱子坐在樹下,吃起那玉米餅如同是山珍海味一般。葉蘭兒從地上撿起牛鞭子,說讓柱子歇會兒,她趕牛打起場來。牛好象不聽葉蘭兒的使喚,轉著轉著就轉到場心不動了,她便豎起鞭子要抽打水牛。
坐在樹下的柱子見狀,便哈哈地大笑起來。行啦,別讓鞭梢子抽著自個兒,你那細皮嫩肉的會起泡子。
葉蘭兒扔下鞭子,生氣地說,你是心疼水牛哩還是心疼我哩。
柱子聽罷,隻是嘿嘿的一笑,滿臉通紅。?
柱子打場,葉蘭兒就在邊上不停地用鐵釵翻著麥子。太陽雖然偏西卻顯得依然火熱,那藍花圓領衫已被汗水濕透,緊緊地裹著她的身子。?
“你歇會兒吧!”柱子打好了麥子,把牛趕出場外卸下石滾子。?
葉蘭兒感到衣衫粘在身上怪不舒服,用手捏起胸前的衣衫不停地抖動。她抬頭看了一眼柱子,看到柱子向她望來,便停下手來不再抖動,嘴裏低聲念道:不害臊哩,念完就轉過身去。
柱子收回目光,說讓葉蘭兒回去,叫來旺把牛車拉來。現在有風,柱子要揚麥子了,揚好後裝進袋子好運回去。?
柱子在來旺家吃了晚飯,去了東溝裏洗了回澡便回去了。夏日的蚊子在夜裏就嗡嗡地飛起來,柱子抱些麥杆點燃,又弄熄火苗用麥杆煙熏趕蚊子。柱子扔一張涼席在地上,在席子邊塞了些麥杆就算是枕頭了,睡下不一會兒便鼾聲如雷。?
柱子走後,葉蘭兒收拾好碗筷便也上床了。來旺象往日一樣,上床隻睡他的覺。葉蘭兒掀開蚊帳舉起手裏的油燈,用燈頭小小的火苗去熏烤帳內的蚊子。她看了眼來旺,歎了一聲長氣便吹滅了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