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秦森是在七年前的冬天。-www.shuhaha.com-
當時我正從醫院的電梯間走出來,身旁經過一群穿著製服的警察,而他跟在警監身邊大步流星地和我擦肩而過,幾秒後突然折返,沒有任何征兆地出聲叫住了我:“魏琳。”
被這樣一個陌生的聲音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我當然有些驚訝,於是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他已經來到我身後,灰‘色’呢大衣上還沾著暖氣房裏的溫度,幾乎在我轉身的瞬間就撲上了我的臉。我感到很不自在,因為他距離我隻有半步之遙,我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鬆節油的氣味,可我並不認識他。
秦森並不是很高,大約一米七八的個子,我穿上內增高的長靴便隻矮他一小截。但他的臉長得英俊且耐看,臉龐有棱有角,額高,眉眼深邃,鼻梁並不飽滿,卻被飽滿而‘唇’形‘性’/感的嘴‘唇’掩蓋了這一瑕疵。可惜我那個時候心情糟糕,沒有什麼心思來欣賞他的美貌,隻覺得他靠得太近,已經打破了我能接受的社‘交’距離,讓我緊張得渾身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起來。
“秦森?”原本走在他身側的警監在電梯間前停下腳步,回過頭微微皺眉,將疑‘惑’的視線投向他。
而秦森顯然不大顧及警監的感受,僅僅是側臉敷衍地告訴他:“給我三分鍾時間。”
我不得不趁這個時候開口,“不好意思,請問我們認識嗎?”
“可以從現在開始認識。”秦森把目光轉向我,從大衣的衣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你好,我叫秦森,是A大的一名教授。”等我接過名片,他又將手攏回兜裏,語速飛快地繼續他的話,“對於令尊令堂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逝者如斯,我也很高興在患上抑鬱症以後你還能積極求助於心理谘詢師,沒有放棄生活的希望。不過我建議你減少抗抑鬱‘藥’的服用,因為那對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沒有任何好處。”
我相當驚訝,捏著名片愣愣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詫異之餘我隱隱感到恐慌:我很確定我從沒見過他,但他不僅知道我的名字,還知道我的父母在前不久剛因為意外而離世,甚至清楚我身患抑鬱症,目前正嚴重依賴於抗抑鬱的‘藥’物。
為什麼?我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麼人?
“另外,你可以考慮跟我合租公寓,相信以你目前的經濟條件隻能負擔得起合租的房租。”似乎完全沒有準備要解釋些什麼,秦森對我‘迷’‘惑’不解的目光視若無睹,平靜地與我對視,自顧自接著說道,“當然,如果你願意以結婚為目的來和我‘交’往,就能夠免掉房租、水電費和物業管理費,婚前還可以提前享有妻子的一切權利,得到我‘精’神和物質方麵的有效幫助。”
當聽清楚他後半部分的發言,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難以置信,他竟然還知道我正在為租房的事傷腦筋。
我張了張嘴想要問他,這一回他總算沒有忽略我的表情變化,順理成章地開口解答了我眾多疑問中的一個:“原因很簡單。剛才我看到你的時候,明顯感覺得到體內的苯基乙胺、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分泌旺盛。通俗點來說,我對你一見鍾情。鑒於這是我出生三十年以來頭一次產生這種生理反應,我想嚐試和你長期相處,以此確定我還能不能因為你而進一步分泌出內啡肽和腦下垂體後葉荷爾‘蒙’,或者說跟你成立法律上的夫妻關係。”
他說完也不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抿嘴‘露’出一個不那麼真誠的笑容,留下一句“期待你的聯係”便不作留戀地轉身離開,大步走向等候在電梯間前的警監。
在那之前,我雖然明白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但依然不敢相信這世上還存在這樣的搭訕方式。
不過更令人稱奇的或許還在後頭:我最後的確和秦森成為了夫妻——不僅是法律意義上的,還是實質意義上的。
叫人惋惜的是,這並不是一段幸福美滿的婚姻。
因為七年以後的今天,秦森已罹患‘精’神分裂症三年,我們也一早就從經濟發達的沿海城市遷居到經濟相對落後的邊境城市。
他的狀況時好時壞。今早睜開眼後我發現他已經沒有躺在我身邊,臥室裏到處找不到他的身影。我來到書房,果然看到他抱著被子睡在了書房的地板上。他堅持這麼做,隻因他相信有人想要謀殺他。
時間還早,他可以再睡一會兒。因此我沒有叫醒他,而是關上‘門’走到客廳。
客廳的地板上還四處散落著陶瓷碎片,那是他昨晚的傑作。自從他開始有了摔東西發脾氣的習慣,我就將屋子裏幾乎所有的廚具都換成了不鏽鋼製品,隻是這仍然阻止不了他。他總能找到各式各樣的東西摔到地上,通常要把家裏‘弄’得一片狼藉才肯罷休,就好像他十分享受破壞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