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他堅持,我就不能拒絕。如果惹惱了他,事情反而會更加不好辦。我便隻能從二樓抱來兩‘床’被子,將其中一‘床’鋪到地毯上,另一‘床’留給他蓋,以免夜間地麵太涼,加重他的感冒。
半夜卻又聽見他開始劇烈地咳嗽,半晌停不下來。我起身攏了羽絨服下樓,到書房‘門’口敲了敲緊合的‘門’板,然後擰動‘門’把推‘門’進屋。書房裏一片漆黑,窗簾被拉得嚴實,透不進半點外頭的光。大約能聽到他的咳嗽聲從正對著落地窗的沙發後頭傳來,我伸手‘摸’向牆壁:“秦森?我要開燈了。”
“過來……”他暫時止住了咳嗽,嗓音沙啞地憋出幾個音節,“不要開燈。”
勉強說完,便又再次咳起來。
“你睡前吃了‘藥’嗎?”我收回手‘摸’黑朝他走過去,踩到蟬絲被的一角時停下來,‘摸’著被褥的邊緣蹲下身。他還在猛烈地咳嗽,似乎已經有些喘不過氣。我靠近了些,抬手‘摸’向他的身體,想要找到他的背替他順氣,結果卻被他反抓住手腕,一把拽過去摔在了棉被上。
他用力過猛,又太具有攻擊‘性’,讓我有那麼一瞬間以為他是要殺了我。
可他僅僅是掰過我的肩,滾燙的身軀壓上來,溫熱的鼻息掃過我的前額,接下來就用幹燥的嘴‘唇’堵住了我的嘴。
他不給我換氣的機會,瘋狂地攫取我口腔和‘胸’腔中的氧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無論如何都不肯鬆開。我當然知道他要做什麼。在黑暗中他比平時更加肆無忌憚,周圍分明是冰涼的空氣,最後卻變得和滲出汗水的皮膚一樣黏膩。
“我不會一直這樣……”他不斷在我耳邊重複一些零碎的語句,既像是囈語,又像是警告,“你別想……”
後來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翌日醒來,身邊已經沒有秦森的影子。
客廳裏的電視開著,音量一早被調得很低,沙發上卻不見有觀眾。我穿好衣服在屋子裏逛了一圈,才確認他在我睡著的時候自己出了‘門’。
這種狀況也不是頭一次發生。隻不過他被確診為‘精’神分裂症以前,突然失去蹤影時總不會像像現在這樣無跡可尋。我站在客廳的沙發後方,聽著電視裏播放的早間新聞。昨晚又有一位‘婦’‘女’遭到“敲頭魔鬼”的搶劫,今天淩晨確認搶救無效身亡。
依然沒有目擊者。警方動用的上千警力一夜之間成了笑柄。
我找出電話簿聯係曾啟瑞先生。多半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他沒有接聽電話。我不得不打到公安局,詢問秦森是不是在那裏。可惜沒有人見過他。
回到書房,我看了眼地毯上滿是褶皺的被褥,跨過它坐到了那張麵向窗戶的沙發上。那塊白板還擺在原地,上頭的信息也和昨晚我看到的一樣,沒有被擦掉。我找到白板筆,在一連串時間後邊添上一個“23:00”,接著再按照他的格式,寫下“樹林”和被害者的姓氏。
現在是二死四傷。眼看著快要到‘春’節,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這個案子的‘陰’影當中。想必警方的壓力非常大,不然也不至於設立專案組,還把秦森請過去幫忙。
國內尚未建立統一的公民犯罪記錄數據庫,如果嫌犯沒有當地的戶口,單憑秦森昨晚推斷出的特征,警方要找到嫌犯根本就是大海撈針。他們必須想到別的方法來進一步縮小範圍。
秦森也會這麼做。
將一個新的圖釘按到地圖上相應的位置,的確是在他地理側寫確定的犯罪區域內。
我靜立片刻,仔細思索過後,拿上外套,動身前往濱樹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