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人如玉(1 / 3)

和風輕拂,陽光淺淡。

三皇子府中依舊是一片喜氣洋洋的紅。

花園中,兩位新人坐在亭子裏賞景,江管事在一旁伺候,煞是悠閑愜意。

外人遠遠看去,三皇子與驚鴻內殿確實是如膠似漆,片刻都舍不得分離。事實上,也隻有陪著主子一同靜默的江管事才知道,這位驚鴻內殿,性子行事遠遠超乎想象之外。

終於又過了一天,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洛自省凝視著桌上一盤盤精致的糕點,仿佛要用目光將它們再蒸上一遍。

“這麼盯著,也嚐不到味道。”一直注意他的天巽微微一笑,道。

洛自省抬起眸,轉眼間便又是一付閑散樣,曲指敲了敲桌:“我不是為了吃點心才來這裏的。煩勞殿下告訴我,為何要在這裏耗著?”

“你有要緊事?要去送兄長?”

“不送。”他很不理解這些人在他表明不去送行時的奇異表情。他又不是那些書生墨客,天天都想著送別離情。不過是一段時間見不著而已,在洛家是經常發生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至於送禦駕,益明帝都下旨說不用他們二人送了,他何必巴巴地湊那份熱鬧?

“那便沒什麼事罷,陪我在這裏等等又何妨?”

“這並不意味著我無所事事。”

“噢?自省,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麼?我雖然不才,但或許能幫你。”

若當真要幫忙,就別在這裏浪費時間。洛自省不耐煩地抬了抬眉。他確實無聊得發慌,口頭上卻是不能承認的。必須找些事情做才好消磨時光,至於做什麼——縱馬尋歡喝酒鬥劍,還未決定下來。

“多謝殿下好意,不必了。”

天巽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卻又不戳破,笑了笑。

“究竟要在這裏等什麼人?”

“嗬,昨日匆忙,今天正好有機會。所以,我想讓你見見我的侍妾。”

經他提醒,洛自省記起他隻匆匆瞥過幾眼的帛書內容。確實,天巽搬出宮後,益明帝便送了他兩名侍妾。不久後又由德妃做主收了一位。她們甚少出府,樣貌性子都很難查到。

不知是否心隨意動的緣故,才想到美人,便有香風陣陣。

洛自省側首望去。

披帛綢帶飛舞,假山之後轉出來三位美人。

洛五公子看得目不轉睛。

為首一位身著荷葉裙,披著一抹嫩綠色薄紗,行走間裙擺飄曳,環佩搖蕩,清雅動人。走近了,臉龐也生得溫婉柔美,細致的眉眼,淡掃的蛾眉,盈盈的雙眸。麵貌算不得最出眾,卻讓人看得極舒服。

緊隨其後的這位著了純桃紅色的束腰長裙,襯得身姿婀娜。輕紗掩玉臂,舉手投足風情無限,卻毫無俗豔之感。明媚的笑容,嬌豔的麵貌,含情的眉目,誘人之極。察覺到打量的視線,美人搖著團扇掩著櫻桃小口,吃吃笑起來。

最後一位看前麵美人的行為略有些放肆,微嗔,不輕不重地擰了她一把。就連這種動作,她做起來也極為優雅。白底繡海棠的十疊裙,淺青色的半臂,沒有刻意的裝束,卻顯出大家閨秀的雍容氣度。她的樣貌是三人中最為出色的,薄施脂粉同樣奪人目光。

美人們走入亭中,嫋嫋婷婷地行了禮。

“終於來了,可讓我和內殿好等。”天巽笑道,示意她們不必拘束。

“還不是因為殿下突然說今日就見見內殿,我們都想給內殿留個好印象麼。”

“是,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內殿滿意,所以就費了些心思。”

“殿下和內殿莫要責怪才好。”

美人溫聲細語,眼神脈脈,疼愛還來不及,怎麼舍得責怪?洛五公子雙目微亮:如果早知道是在這裏等美人,一個時辰算什麼,一個月他也願意!

“怎麼會?你們走得累了麼?坐下罷。”沒待天巽應聲,眼裏隻剩下美人窈窕身姿的洛自省便發話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少見的溫柔,天巽眉輕輕一挑,仍隻是微笑著。而江管事則完全變了臉色,又不好開口,隻能緊緊地閉著嘴。

美人們對視一眼,都笑起來,各有風姿。

荷葉裙美人率先福了福,道:“妾身弱柳,見過內殿。”

弱柳,姓張,出身寒族,娘家富甲一方,在昊光北部頗有勢力。隻是,家中幾個哥哥頗不成器,偌大的家產也慢慢地散了。至於散到何處——誰知道呢?左右也算是女婿,自家人,還計較那些家產麼?

桃紅裙美人執著雪白的團扇,也福了福:“妾身酌蓉,見過內殿。”

酌蓉,姓趙,出身不明,在教館時因美豔動人而聞名。大皇子似乎曾對她動過幾分心思,但因為天巽已至束發之歲,今上便將她賞給了他。那位大皇子也不至於因一個女子便懷恨在心罷。洛自省眯起眼:但若是自己,放走這麼一位美人肯定會覺得可惜。

十疊裙美人微微一笑,福了福:“妾身瑜琴,見過內殿。”

瑜琴,姓宋,名門出身的大家閨秀,果然舉手投足都別有風範。當年天巽行束發禮,今上賞了弱柳與酌蓉。不久,宋家便主動向德妃示好,將唯一的女兒嫁給三皇子殿下為妾。不過,她怎麼會隻滿足做妾?

洛自省皺了皺眉。這麼一來,他不是占了這美人的位置?糟糕糟糕,讓美人惱恨可是他萬般不願做的事。也罷,他走的時候,就順便讓天巽扶正她罷。畢竟,這美人無可挑剔,無論是做王妃還是做皇後,都很合適。

旁人隻見他先是直勾勾地看著,接著又是眯眼又是皺眉,神色變換極快,都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天巽瞥了他一眼,目光依然溫柔:“既然內殿都說了,就坐下罷。”

主子出聲,份量自是不同。美人們坐下來,捧著茶杯,小心打量著傳說中的驚鴻內殿,美眸中波光流轉。

這廂正好奇估量,那廂洛自省也毫不掩飾,一時間沉寂下來。

“怎麼光瞧著他,都不言語了?”天巽眼眉彎彎,品了口茶。

弱柳似覺尷尬,垂下眸來;瑜琴也轉開了目光;倒是酌蓉,仍笑得明媚:“洛家之名,妾身聽聞已久,很是好奇,自然不能放過這等大好機會。”

洛自省一笑:“又沒有三頭六臂,也沒什麼好瞧的。”他平時神態輕浮狂恣,總令人敬而遠之。此時此刻,所有的狂氣與不正經卻都收了去,一張俊美的容顏上掛著淺笑,竟教人移不開眼。

弱柳、瑜琴和酌蓉已經看慣了容貌出眾、溫柔優雅的夫君,眼前這人顯然神情舉止都生動了幾分。見他如此親切,三人都不由得出了些神。

亭內再度靜默。

然而,這回天巽並沒有主動出聲圓場。

“平時都做什麼消遣?”

洛自省挖空了心思,總算想到一句話。他雖然個性不羈,行為放肆,在家中時沒有少和洛自節一同外出尋樂,卻從未接觸過年紀相近的女子。一則成婚暫且無望,他不想亂動心思,以免煩心;二則池陽對年輕女子的管製甚多,他的機遇也少得可憐。因此,現下如此接近三名女子,是破天荒頭一遭。自命瀟灑如洛五公子,這時候也不免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這一緊張,性子便也收斂了些。

當然,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算與這三位美麗女子再投緣,他也無法得到她們。他能得到的,無非是些與女子相處的經驗而已。

弱柳輕柔道:“刺繡、對弈、作畫,妾身也隻會這些。”

酌蓉伸手,纖纖食指點了點她的額:“柳好靜,妾身好動。她刺繡、對弈、作畫,我便弄琴起舞,都是以前常做的事,倒不覺得無聊。”

瑜琴美目微轉,接道:“琴棋書畫自然可以娛情。不過,因為學過算術,妾身有時也隨著江管事看看賬。”

她倒是一點也不隱瞞。洛自省察覺出她對自己的防備,雖然沒有惡意,也覺得有些沒意思。“正好,我對算帳打理什麼的沒一點興趣,你好好做罷。”他洛五公子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淪落到被人誤以為要爭風吃醋的份上。難道他若一直旁觀,便一直得受人提防算計?不止天巽的侍妾手下,那些皇族世家也不會放過他。

二哥三哥和四哥倒是算好了他的性子。料定了他就算再鬱怒再不願,也不想活得壓抑。隻不過,連自己也沒有想到,才兩天他就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