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殺人誅心(1 / 2)

七日的醮壇期已過去些時日,但清心觀卻依然客似雲來,且大多非富即貴。不過,即便他們個個皆是身份非凡,想要親見觀主國師一麵,卻可謂難如登天。

除了當今周帝,隻怕當世僅有一人,可以踏入清心觀,便能得到長空的親自接見。

與前院因信眾過多而稍顯熱鬧喧囂不同,位於後院的清修靜室一帶則甚是清靜,青鬆翠柳與幾樹花開如煙霞的合歡花掩映下,更顯得意境空遠。

位於院落最深處,粉牆黛瓦極為清減的屋子,便是觀主平日悟道所用的靜室。

與平時難見人跡不同的是,今日靜室門外卻多了個青衣丫頭,那滿麵淡然的模樣,不是染菊又會是誰?

“我原以為,你來到洛城之後,最先要的便會是公冶雁鸞的性命。為何時至今日,你竟還有心與她玩貓鼠遊戲般地不急不徐?”

長空知道即墨貞愛喝茶,所以特意從南疆帶了她那時最愛喝的秘香銀葉來,不過烹茶的本事他卻自問不及她來得嫻熟。

“難道沒聽過有句話叫‘殺人誅心’麼?僅僅殘殺一個人的肉身有何難?你既然知道我與那公冶雁鸞之間到底有多深的仇恨,又豈會不明白我想要讓她亦好好體會一下,何謂生不如死的滋味。”

似在專心烹茶的即墨貞聲音沉靜淡然,總是從容不迫榮辱不驚的表情,亦不見絲毫起伏,仿佛隻是在說不相幹的事情。唯有她捏著紫砂壺柄的手指上,那因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的指節,泄露出些許情緒。

無論是被軟禁在魏王府中時,所遭受過的種種淩辱,還是被棄萬毒穀底時食身噬心之痛,她都會一一向公冶雁鸞討回來!

“殺人誅心?我的墨兒果然是最狠毒的!”

常人聽來明明應當是貶意的一句話,自長空那含著絲寵溺的語氣裏聽來,卻猶如在誇讚她何其善良賢惠般。

“哪裏哪裏,這一切還不是要拜尊駕所賜麼?哦,不對,應該說還有一半是要拜魏王府那些人所賜。”

清亮的茶湯被斟入小巧的紫砂杯,即墨貞端到唇前卻並不急著入口,垂眸看著那片淺銀色的狹長葉片,浮於淺翠剔透的水波上。

如此清淺的色澤,卻溢得滿室皆飄浮著其所獨有的神秘異香。

“據說昨晚那叫韻音的舞姬,在棲鸞院裏唱破了嗓子累到嘔血,姬無為回來大怒,還為此與公冶雁鸞公然大吵了一架。那場麵定然十分精彩,墨兒未能親眼瞧見,定會覺得有些失望吧?”

似乎已然習慣即墨貞每次烹茶,都不會主動給他斟上一杯,長空亦不以為忤,很是自力更生地取過紫砂壺,給自己亦弄了杯茶湯來品嚐。

“是啊,我隻恨未能親眼。想著向來在人前隱忍下所有情緒的魏王妃,竟然跟魏王在眾下人麵前針鋒相對地爭吵不休,那場麵必然十分的精彩絕倫!”

即墨貞又輕嗅了一下杯中的濃鬱茶香,而後才輕抿了一口茶湯,微合雙眸似在等待著什麼。

這秘香銀葉初入口時,仿佛淡若清水般無味,在軟綿溫熱的水流經喉而過之際,方能感覺到一線清苦直入胸腔。但須臾後在滿口齒頰間綻放開來的,則是濃烈奇異的神秘茶香,以及滋味奇妙難言的回甘清甜。

實則今日清早時,即墨貞便已在染菊口中,聽到了關於昨夜魏王府那場爭吵的具體細節內容。而這些,當然是淩天佑想辦法傳出來的,顯然他亦猜到她會對此很有興趣。

那公冶雁鸞許是因連日來遭遇太多挫折,而姬無為的“多情”又愈演愈烈,再加上她按時飲食上的“重大改變”,使得她竟抑不住過去總是掩飾得極好的真性情,將心中積鬱多時的怨言,全部化成唇槍舌劍地招呼在了她最敬愛的夫君身上。

從未被王妃這般抱怨過的姬無為,又是在側妃、侍妾及奴仆皆在的眾目睽睽之下,自然難免惱羞成怒地亦說了許多重話。

為此,一向憑借家世與自身智謀才學而心高氣傲的公冶雁鸞,自然亦被氣得不輕。因而就算一時衝動的怨怒過去後,她仍然難免留有心結,不肯輕易去向夫君服軟示弱。使得兩人連日來,本就有些暗潮洶湧的關係,變得愈加緊張起來。

“對了,你安排讓鄭真味去給公冶礁做的那些菜,到底都是什麼名堂?怎地竟然能讓人情緒、身體都受影響?”

起初長空讓她想辦法安排那位鄭大廚進入魏王府的時候,即墨貞還頗有些不願浪費淩天佑的能力,畢竟他在王府中僅是名奴仆小廝,因為淩幼蓉的關係又有些身份尷尬,行動太多難免會惹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