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教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凶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門。

第一章

1.禱告者

2006年9月,德國羅騰堡。

這是個深夜,外麵下著非常大的雨。兩個剛剛從餐廳出來的人匆匆套上衝鋒衣,就衝進了漫天瓢潑大雨。

這時的中世紀小城非常安靜,紅色的三角屋頂在雨夜裏成為黑色,羅騰堡迷宮般的街道並未難住黑夜裏的行人,他們快速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座教堂前。

霧靄般的橘色燈光在這濕冷的時刻顯得倍加溫情,何況那還是一座教堂,那裏有寬厚仁慈的神父耐心聽你告解,引領你走出迷途。

但那兩位雨夜行人顯然並非為禱告而來,他們站在教堂門前的一處陰暗角落淋著大雨。沉默。

他們在等人。

半個小時後,他們的酷刑終於熬到盡頭。教堂陳舊的橡木大門慢慢打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一個瘦長的人影撐起一把寬大的黑傘,他向滿麵愁容的神父禮貌告辭,那老人點點頭,又關上門。

他大步走進雨幕,背影筆直,但是肩膀垮著,看起來很累。

那倆人裹緊衝鋒衣的帽子,跟了上去。

他們在一幢小小的舊房子前停住,那人收好傘,仔細的甩掉水珠,然後掛在門廳的傘架上。拿出鑰匙開了門,擰開門口的銅製地燈,他做這一切都連貫而優美。像是那些活在中世紀的英國人。

然後那兩位雨夜中的行人走到了他麵前。現在有了燈光,我們可以瞧清楚他們的模樣了。一個個子高高的典型日耳曼人長相的德國人,另一個矮一些的是亞洲人,大雨的長時間衝刷讓他們有些蒼白,但看起來依然目光精悍,動作敏捷。

矮個子自衝鋒衣裏麵的製服口袋裏掏出證件,放在那人麵前。

“顧先生,鄙人是東京警視廳暴力犯罪搜查二係警視監加藤直樹,這位是我的同僚,德國聯邦刑事警察漢森.威爾士警長。您父親顧明遠先生涉嫌故意殺人,跨國販毒及非法持有槍支,昨天下午四點整國際刑警組織已對他發布紅色通緝令,作為一名有責任心的世界公民,您有義務配合我們的調查。”

逆光站著的青年脫下大衣,在雕刻精美的黑色鐵製衣帽架上仔細掛好,然後慢慢轉過身來,說:“當然,我樂意效勞。”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同時非常平靜,那兩位渾身濕透的警官詫異地對視了一眼,顯然很意外他如此合作的態度。

青年微微側開身子,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於是兩個人閃身進了溫暖的屋子。

裏邊非常簡單,有濃鬱的歐洲風情,一張古老的大沙發,沙發前有小小的圓桌,桌上有別致的燭台。此外還有棕色的柚木書架,上麵滿滿都是書。屋子的角落有蒙著白布的巨大畫架。壁爐旁有隻古舊的手編藤椅,青年走過去坐下,隨手在旁邊的桌上按了一下。

頂燈‘啪’地一聲亮了起來。

屋裏頓時又如白晝一般。

這青年麵容瘦削蒼白,下顎線條淩厲,抿緊嘴唇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冷酷,但一雙眼睛又非常漂亮,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吸引力,在坐直身子的時候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刀,筆直犀利,他的那一雙藝術家式的手緊緊交握,太過用力,以致骨節都凸顯出來。

加藤覺得有些不自在,他不喜歡這種死水一樣平靜的年輕人,年輕人就該大叫大笑,活潑歡快的,有了悲傷和痛苦可以立時撲到情人的懷裏痛哭。

威爾士掏出筆記本,開始詢問。

“顧先生,請問您幾時來到羅騰堡?”

“八月末。”他想一想又補充道,“八月二十六日。”

“直接從巴黎來嗎?”

“是。”

“中途有無在其他地方停留?”

“我從法蘭克福坐火車到科隆,去拜訪了我的老師漢密爾頓先生,然後再坐火車到海德堡,我在那裏停留了兩日,接著就坐巴士到了這裏。”

“為何要在海德堡停留?”

“我去參觀了學生監獄,還有那座城堡。”

“那麼您為何來羅騰堡?”

“寫生。我來寫生。”

威爾士和加藤同時皺了皺眉,顯然對這理由並不滿意,但又想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

“您最近一次同您父親聯係是什麼時候?”

“今年五月。”

“那麼能否告知我們你們談話的內容?”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喝了很多酒,神智不太清醒,問了一些我課業上的問題,就被他的醫生帶走了。”

“此後你們再也沒有聯係過?”

“是。”

威爾士合起本子,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你們是父子,怎麼會四個月都沒有聯係?”

“先生,這是我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