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顧的青年看起來有點不愉快。當然,在這樣的雨夜裏被兩個莫名其妙的警察找上門,告訴你你老爹在幾十個小時之前成為了通緝犯,無論誰都不會太愉快的。
“抱歉,我隻是覺得這不太符合常理。”
“他本來就是個不符合常理的人。”青年在手邊的矮桌上倒了一杯已經冷掉的紅茶,“我是說你們的通緝對象,顧明遠,他不是個正常的人。”
日本人加藤立刻掏出個類似錄音筆一樣的東西,生怕錯過重要線索一樣緊張。
“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他喜歡殺人,喜歡看別人痛苦。他是個變態。”
威爾士目瞪口呆,而加藤由於日本國情使然,顯得並不那麼驚愕。
“他是你父親!”
“是,但我們四個月都未曾聯係。”
加藤不悅的看了一眼他的德國同僚,這個喜怒形於色的家夥會壞事。他清清嗓子,覺得還是自己盤問比較可靠。
“你見過你父親殺人嗎?”
“是,八歲的時候,他當著我和我母親的麵殺掉了一個常常來糾纏他的女人。”
“你後來沒有想過要報警嗎?”
“我如果去報警,你們今天就不會見到我。”
“你是說,他會殺掉你。”
“是。”
加藤收起錄音筆,表情嚴肅的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說道:“根據線報,他已經到了德國。”
青年猛地站了起來,他動作太快,以致紅茶從杯子裏潑了出來。
“他果然來了。”
他像喃喃自語一樣的說著,加藤和威爾士都有些驚愕和狐疑。
“你是說,你知道他會來?”
青年又坐下來,麵色慘白,但顯然冷靜多了。他說:“我要申請證人保護。”
他重新倒了一杯紅茶,慢慢喝了兩口,又說:“我可以為你們作證,我所掌握的證據可以令你們將他槍斃一百次。”
威爾士再次皺起眉頭:“不不不,我們不使用槍決,那太野蠻。”
“那麼可以判他終身監禁,一輩子都休想再出來找你們的麻煩。”
這是個很大的誘惑,要知顧明遠犯了那麼多事卻到今天才被通緝,原因不過是這個人太狡猾,他們沒有證據將他判死,而這一次,他們即使抓到了他,又能將他困住多久呢?
加藤想都不想立即同意:“沒問題,那麼就從現在開始怎麼樣?”
“不,從明天開始。”青年恢複了他那果斷而冷靜的神情,“請幫我找一個會講英語或漢語的警員。”
威爾士和加藤都有些難堪,因為他們的英語水平實在教人不敢恭維,之所以還能順利交談,全托這青年的福,他的德語和日語說得都非常不錯。
“好吧。明天上午八點,我們會委派一位警員來這裏保護您的人身安全。”
加藤還有些不放心:“我們還是留下吧,我總覺得這裏不太安全。”
“不,今晚這裏很安全,羅騰堡交通不便,今夜又有大雨,他要過來,最快也要明天中午。”
“好吧,我們告辭了。”
加藤走兩步又趕回來:“明天我們還有些問題要向您請教,希望您不要介意。”
“沒關係,我隨時恭候。”
身後的門輕輕關上,在大雨裏無聲無息,隻是那一點燈光隨著門慢慢消失。
威爾士在傾瀉直下的雨水裏一邊趕路,一邊向同僚抱怨:“老天,我討厭那個家夥。他給我的感覺真是糟透了,活像一條在沙漠裏曬了三天三夜的蛇一樣,半死不活。“
“但那也許是一條響尾蛇。”
加藤冷冷的回應讓他打了個寒噤,他忽然有點擔憂:“你說,他真的會有證據嗎,可以把他老爹告到死的證據?”
“誰知道呢,總之明天讓周過來應付他好了,他們都是中國人,也許溝通起來容易些。”
他們的聲音淹沒在雨聲裏。那棟老房子的燈光也慢慢熄滅了。
小城陷入沉眠。
2.顧翎
周解的麵前放了一份英文檔案。
顧翎,男,23歲,中國籍,巴黎大學美術係三年級學生
生父顧明遠,中國籍,華遠集團總裁,與金三角毒梟‘禿鷲’有密切聯係,涉嫌殺人,跨國販毒及非法持有槍支,目前在逃
生母山本美智子,日本籍,著名大提琴家,1998年於倫敦寓所中槍身亡,疑為自殺
“你是說,他要作證告死他老爸?”
“是,你們中國人有時真是難以理解。”
威爾士坐在他對麵無奈地攤手,今夜這衰活應該讓這小子去的。
“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他停一停像強調般地又說了一遍,“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麼我要恭喜你,從明天早晨開始,你便要同你有意思的同胞一起度過一段愉快時光。”
加藤用毛巾擦著頭發揶揄。
周解轉過頭:“什麼意思?”
“他申請了證人保護,上頭已經同意了,大家一致決定委派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