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是來追捕顧明遠的,而不是給他兒子當保姆。”
年輕的中國警察高聲抗議。他是個英俊的年輕人,雙目炯炯,鼻梁挺直,看起來性情堅毅,是個固執而頑強的人。
“上頭已經同意了,包括你的長官。”威爾士把一份傳真件遞給他看,表情是十足的幸災樂禍。
加藤在一旁煽風點火:“真是英明決策,那位少爺指定要英語講得好的人過去,你這個講一口正宗倫敦腔的牛津高材生正合適。”
“並且你們還是同胞,可用母語交談,那樣他想必要近鄉情切,我們套起口供來也更加容易一些。”
周解頹然地癱在沙發裏,看著麵前一高一矮哼哈二將唱雙簧。心裏開始有不好預感。
他覺得會出點什麼事。
一個中國黑幫分子和日本大提琴家的孩子,怎麼想怎麼古怪。而且他居然還是個美術係的學生。
毒販的兒子學起了藝術,並且據調查他學得相當不錯,有一副罌粟花的油畫還獲了個不小的獎項。真是黑色幽默。
3.罌粟
上午8點。
周解和威爾士站在那棟老房子前敲門。
在晨光裏它看起來並不那麼陳舊,紅色的屋頂和窗台上掛著的鐵質花盆裏開著的白色小花都非常漂亮。
門開了。那個年輕人,顧翎,他看起來精神不錯,穿著件白色的居家服,赤足,寬大的粗布褲子垂到地板上。他給他們煮了兩杯咖啡,香氣濃鬱。正宗的牙買加咖啡豆。
雖然他家庭如此不幸,但仍然生活優渥。
周解伸出手:“你好,我是周解,你的……臨時保鏢。”
顧翎微笑著回握他:“那麼有勞了。”
他說的是中文,非常標準的普通話,但完全聽不出口音。
他們開始第二次談話。
“恕我冒昧,你似乎知道你父親會來德國,請問你怎麼會知道?”
問話的是周解,他顯然不如威爾士和加藤那麼有禮貌。
“他要殺我,我在哪裏,他當然就會在哪裏。”
周解錯愕:“他要殺你?”
“是,我知道他很多事情,他要滅口。”
“那麼之前他為什麼不殺你?那樣不是可以高枕無憂?”
“之前他並不知道那些東西在我手裏。”
“那現在怎麽會知道?”
“因為那邊有人叛變,結果被他抓住逼供,那個人知道這個秘密,他沒有扛住,說了出來。”
“那個人是誰?”
顧翎低頭攪拌白瓷杯子裏的咖啡,然後抬頭冷笑:“給你們提供線報的人。”
周解大震,那是他的同僚陸子清,八年前被派遣去顧明遠身邊臥底,忍辱負重,不負眾望,終於進入了華遠的核心,但就在五天前,他們發現了他千瘡百孔的屍體,作為他的好友兼學生,周解當時的憤怒可想而知,他幾乎是瘋掉一樣的向上級申請到德國來追捕顧明遠。
但現在,顧翎的話又令他疑惑,陸子清和顧翎,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才慢慢問道:“你和那個人,是什麼關係?他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情?那些東西又怎麼會在你手裏?”
“那些東西是我母親留給我的,至於它的來曆我一無所知,有人在一個星期前給我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情。”
“打電話的人你認識嗎?”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很古怪,應該已經經過處理。”
“那麼。”周解合上記錄本,“你的那些證據,到底是什麼?”
“是一些賬簿和光碟。”
“你看過嗎?我是說,那些東西。”
“沒有,我母親叮囑過我,不到緊要關頭,絕對不要看。”
周解看了看他,顯然是並不相信:“那麼現在這些東西在哪裏?”
“中國。”
“什麼?”
“我是說,那些東西,被我留在中國,我不可能帶著這些東西到處跑。”
“好吧,把地址給我,我的同事會把那些東西安全取回。”
“不,我要親自去,我的東西放在一個人那裏,如果我不去,他是不會把東西交給任何人的。”
周解綻出一個不算友好的笑來:“你考慮得很周到。”
“那是我的性命,不能不考慮周到。”
“好吧,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出發?”
“一個星期後。”
“為什麼要等那麼久?”
顧翎指指角落裏的畫架:“我要完成這幅畫才能走,這是我的假期作業。”
周解一臉不耐的走過去:“一幅畫要畫一個星期,你畫的什麼這麼金貴?”
他猛地掀開那蒙著的大塊白布。然後他看見了那幅畫。
是罌粟。大片的火紅色罌粟。
妖豔,惡毒。帶著毀滅性的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