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試探
“你喜歡畫罌粟？”
“是，很漂亮，不是嗎？”
周解對他的話不予苟同，皺著眉頭開始在房子內部勘察情況。
“你見過罌粟花海嗎？”
他轉過身來：“你見過？”
顧翎笑起來，他身上那種鋒銳頓時退去很多，看起來英俊優雅，像不知人間愁苦的王子。
“顧明遠帶我去見過，十一歲的時候，在金三角。”
“你去過金三角？”
“那地方很不錯，原住民都很淳樸，風景也好。”
周解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他：“不錯？你知道那裏產出的毒品每年要害死多少人嗎？”
“那同我有什麼關係。”他一臉無辜，“我隻是個參觀者。”
這世上會有幾個到金三角去參觀的人？周解轉過身不再答話，他覺得自己和顧翎有點無法溝通。有個壞得掉渣的老子果然同普通人不一樣。
顧翎卻不介意，他去廚房把早餐端出來，一盤意大利肉醬麵，用這種東西做早餐，簡直匪夷所思。
這時周解已經從臥室出來，這房子布局簡單，連衣櫃都沒有，顧明遠若是想無聲無息地幹掉他這個好兒子，大概隻好學蜘蛛俠，攀附在房頂上伺機出手。
顧翎吃著麵，他吃得很快，但一點聲音也沒有，這一點令周解無比羨慕，他因為吃麵時聲音過大而被母上大人擰了無數次耳朵。
“下午我們去海德堡。”顧翎很快吃完，把盤子拿去廚房的洗碗機清理。
“去那裏做什麼？”
“寫生啊。”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你不是在畫罌粟嗎，海德堡難道有罌粟？”
“我隻是去那裏的學生監獄找靈感而已。”
周解無言，搞藝術的人果然思維抽象。
“但是到了那裏，你老爸要想放個黑槍冷箭什麼的就容易多了，你想找死沒關係，可那些東西你還沒給我們呢。”
顧翎已經在畫架前開始動工，拿一把小小的鏟子把畫布上不滿意的地方慢慢鏟掉，但隻過了一會兒，他又把那塊巨大的白布重新蒙上去。然後轉過身對周解笑道：“這個你放心，我會爭取臨死前把放東西的地方告訴你的，如此我方能死而無憾。”
周解翻白眼：“你不是說非你本人，其他人拿不到東西的麼。”
“那不如我立個遺囑好了，遺產繼承人就寫你的名字，到時候你拿著法律文書去交涉，他不給也要給的。”
周解把正在看的一份報紙向他砸過來：“你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想一想又罵道：“你還是好好擔心自己的小命吧，你老爹可不是省油的燈。”
顧翎不以為杵，直接進臥室補眠去了。周解站在客廳哭笑不得，照這位少爺的行事，一個星期他能否搞定這幅畫還真難說。
2.海德堡的下午
他們轉了三個小時的車才到達海德堡，這時是下午的兩點一刻，小雨才剛剛停下，老城區的屋頂還掩在懸浮的霧氣裏。打落的樹葉落在綠地上，風光綺麗。他們沿著內卡河一路前行。
周解驚歎：“難怪是盛產童話的國家，真是漂亮。”
顧翎背著有長焦鏡頭的專業相機，走得很快，聽到周解的感慨才淡淡說道：“冬天下雪的時候才漂亮。”
河岸邊的路很長，周解想說一些有意思的輕鬆的事情，卻不知怎麼開口，顧翎是個奇特的人，有時會同你莫名其妙的熟惗，有時又拒人於千裏之外。他會像對待多年老友一樣與你玩笑，又在你沒有準備好的時候突然恢複到陌生人狀態。
這是個天真而殘忍的人。
很久以後的周解這樣評價他。
但現在周解隻是覺得他有些難以相處，他覺得這可以理解，甚至有些同情顧翎，被自己的父親如此對待，他沒有發瘋已算很好。
他們沉默了很久，周解終於開始沒話找話，可惜一開口又是關於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