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各懷心思(1 / 3)

生於1923年的孔明忠,兒時家裏還是本地最有名望的大地主。他作為家裏的長孫,自是被寄予厚望。

他剛到啟蒙的年紀,他爺爺孔老地主就請了一個光緒八年時中舉,卻因家裏無餘錢打點而一生都沒機會做官的陳姓老者,到家裏一對一地教導他讀書。

雖說二十多年前科舉製度被廢除時,國家就開始大力改良舊學,推廣興學。

但一是大平鄉這種小地方太過偏僻,二是私人自辦的家塾裏開什麼課程,國家原本也管不了。

所以從小跟著陳教習啟蒙的孔明忠,能夠接受到的都是最傳統的老式教育。可算是從小深受儒家思想的洗禮。

直到孔明忠十四歲時,那陳老舉人自覺老邁已無心力教授他們堂兄弟幾人,孔明忠這才有機會去了縣裏的中學就讀。

但兒時的成長環境,已養成了孔明忠正直、儒雅、且有些許迂腐的書生性格。

哪怕後來孔家遭受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孔明忠從一個地主少爺,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

但,就算是成了一名從早到晚都得在地裏辛苦勞作,卻也不一定能讓一家子填飽肚皮的農民,孔明忠身上從內到外自然而然所透出的那股子書生氣質,也令他與大多數農村漢子,顯得很是不同。

哪怕時光流逝,他已到了這花甲之年,身型贏弱而顯的書生氣,已被長年勞作而顯得黝黑粗糙的皮膚,和強健的體魄所掩蓋。

從前的斯文儒雅,也被如今一開口,跟其他農村老漢沒兩樣的用詞粗陋的口頭禪所取代。

乍一看,孔明忠這老頭,跟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老頭沒什麼兩樣。

但是,在認識他的村鄰們眼中,他還是那麼與眾不同。

畢竟,一個人的外在,可以輕易被所生活的環境改變。但早已深入骨髓的內在,想要全部改變,卻很難。

農村裏,鄰裏間因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鬧鬧的多了去,為點小事大打出手的也不少。

可孔明忠呢,幾十年來一直與人為善,不願與人掙吵,耍狠鬥勇與人打架的事,更是從沒有過。

真要與人發生了什麼糾紛,他依然還是習慣用謙謙君子那一套,要麼跟人講理。要麼自己退讓一步,海闊天空。

久而久之,孔明忠這個老頭,成了村鄰共認的老好人。也成了大家心裏德高望重的老人之一。

村鄰間有了什麼糾紛,很多時候都會找上他這和事佬。

可今天,先是張風水在半道上,一不小心說出了當年與沐家有舊怨的事情,令對此一直毫不知情的孔明忠心裏生了警惕。

到了後邊,張風水閑話時,竟然毫不避諱的在沐紅梅麵前攀扯她亡母的不是,已生出警惕的孔明忠出言提醒阻止時,心裏已對張風水生了不滿。

再後來,沐紅梅突然反常,惹得孔明忠心裏驚疑不定時,張風水竟然小題大作,不留半點口德的辱罵沐紅梅時,孔明忠再是君子,也終是忍無可忍了。

張風水真正的心思,孔明忠並不知道,但為了維護沐紅梅,給她討個公道,孔明忠一改往日的作派,立場很是強硬的與張風水頂上了。

雖說孔明忠已是忍無可忍之下,才站出來為沐紅梅出頭,而且態度很是強硬和張風水頂上了。

可他幾十年來,壓根就沒哪一次跟人滿嘴髒話的對罵過,這一次,雖說一開口就言詞犀利的指責對方的不是,但依然是走的老套路——講道理!

“......就算你當年和紅梅爺爺有什麼過節,他也死這麼多年了,也都是陳年舊事了。你難道還放不下那點恩怨不成?

老話都說人死如燈滅,你一個當風水先生的,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遠的不扯,就說今天。李國針那麼一個賢惠的女人,突然就這麼不在了,村裏多少人為她不值惋惜。

你呢,你不但沒有半點同情,在給她燒包這天,還在她這麼小的閨女麵前張口閉口的說道她這不是那不是。

你這跟落進下石有什麼分你!你摸著良心想想,你這是人能辦的事嗎?

給老子的。

要不是咱們兩村離得不遠,老子多少知曉你點根底,今天光看看你現在這作派,再聯想一下半道上你那句沒完的話,老子都忍不住要懷疑,你是不是心裏一直恨著當年和沐青榮(紅梅爺爺)那點過節,所以今天才乘著這機會,小題大作的把氣都撒在紅梅的頭上了。”

孔明忠最後這句話,其實是帶著幾分試探之意。說完後,他就沒再往下多說,隻是用兩眼緊盯著張風水的表情變化。

因為結合之前種種,所以到了這時,他心裏雖不太敢相信,但其實多少也開始懷疑,這張風水把李國針的墳地選在這沙石山上的真正動機了。

而張風水呢,之所以一直沒有出言進行反擊,其實也是因為想要弄清孔明忠的心思,想看看孔明忠是不是發現了自己數天前幹下的那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