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夕陽半落,澄淨的天空緋紅一片。橘紅色的光線從落地窗外斑駁透進來,百葉窗簾的影子在地上影影綽綽。
俞知遠雙腿交疊,姿態隨意的坐在珠寶專櫃的VIP貴賓室內。剪裁合身的白色手工襯衫,領口的扣子隨意解開,襯得他淺麥色的麵容更顯陽剛,那雙深邃若海的眸子隱約帶著溫柔的笑意。
定製的婚戒以及禮物今日送抵寧城,而今晚他要做一件一直想做,但是沒來得及付諸實現的事——求婚。
當日在北京,他曾下定決心隻要回了寧城,就好好補償卜晴。至於怎麼個補償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例如他安排好場地準備好禮物,領著卜晴過去,導購剛裝出店裏有活動的樣子去找她推銷,她馬上會說:獎品是當季的新款對吧?老套!
俞知遠承認,自己確實老套。除了送錢、送房子,他想不出什麼既實在又讓人心花怒放的禮物。玫瑰花?這種到了情人節就通用的東西,能夠區分的不外乎價格,要想永久保存當屬鉑金質地。
走神中,禮貌而客氣的珠寶專櫃負責人敲開房門,身後跟著一名年輕貌美的導購。俞知遠微微頷首,胸口的心跳有些失控的走到鑒賞區,等待謎底的揭曉。
按照1:1的比例,精心雕刻而成的一枝鉑金玫瑰,栩栩如生的出現眼前。半開或全開的花瓣上,隱約可見晶瑩璀璨的露珠。
俞知遠想象著卜晴收到花的高興模樣,不自覺的彎了眉眼。
看完玫瑰,他拿起刻有兩人姓名拚音縮寫的對戒,仔細檢查。卜晴說她不喜歡太大的鑽石,所以他定的是兩隻素戒。鑽石也有,不過是裸鑽。
他這個人比較俗,不能保值的東西,很少購進當然也不會外送。
“俞先生,您還滿意吧?”專櫃負責人見他隻是笑,半天不說話,頓時有些緊張:“如果您不滿意,我們可以返工。”
俞知遠起身撫平襯衫上的皺褶,微笑著說:“很滿意,麻煩幫我包好。”
“好。”負責人暗暗抹了把汗,點頭如搗蒜的做出請的姿勢:“俞先生請移步。”
俞知遠愉悅的眯了眯眼,隨著那負責人一起去劃卡埋單。
回到禦景,他滿心歡喜的進了門,卻見卜晴臉色蒼白的歪在花架底下,似乎剛剛吐過。俞知遠心中一凜,將車子丟在路上,徑自下車朝她走過去:“害喜了?”
卜晴神情懨懨的,說著又幹嘔了下:“有點,我今天沒亂吃東西。”
俞知遠將她摟進懷裏,心疼的揉著她的頭頂:“興許是天熱鬧的,我們先進屋吧。”
卜晴軟綿綿的靠在他的胸口,借力站了起來:“好。”
晚飯時,柳媽特意給卜晴弄了酸梅湯,卜老太太則弄了一小碟的酸楊桃。卜晴先吃了酸楊桃,覺得嘔吐感沒那麼強了,跟著喝了半碗的酸梅湯。
大家都緊張的看著她,柳媽和陳媽更是一人拿了一隻垃圾桶,嚴陣以待的等在旁邊,生怕她忍不住又吐出來。卜晴拿紙巾擦了擦嘴,噗嗤一下笑出來:“孕吐很正常的,我的體質算好了,這麼久也沒吐幾次,你們這麼緊張搞得我又想吐了。”
柳媽和陳媽聞言放下垃圾桶,神色依然緊張。更不用說已經愁得,皺紋都能夾蒼蠅的俞知遠。卜晴歇了歇,將剩下的半碗酸梅湯也喝掉。又過了五分鍾,感覺確實不想吐了,趕緊拿過筷子勸大家吃飯。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俞老先生高興起來話也多,隻是說著說著就不吱聲了。卜晴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俞奶奶,索性裝傻,說起別的話題。
吃罷晚飯,俞老先生沒像以前那樣留在客廳裏等新聞聯播,而是自己默默的回了房間。卜晴拿牙簽紮著酸楊桃吃完,去廚房給奶奶洗好了枇杷和提子,拉著俞知遠上樓,去陪俞老先生。
房門虛掩,沒開燈的屋裏光線昏暗不明。俞老先生麵朝陽台,落寞的靠在搖椅上。咿咿呀呀的聲音,在寂靜中聽著格外淒涼
俞知遠打開燈,力道略大的握緊卜晴的手,喉嚨裏發出艱澀的聲音:“爺爺……”
“你們來了?”俞老先生的聲音輕飄飄的,透著一股難言的悲傷:“一轉眼,她走了都快三年,可我這心裏總覺得,她哪也沒去就在這屋裏等著我回來吃飯。”
“爺爺你別這樣,奶奶在地下有知,一定會很不高興的。”俞知遠拍拍卜晴的肩膀,一人握住老先生的一隻手,半蹲到地上輕聲哄勸:“別讓她難過。”
“你們先出去,我一個人靜一靜。”俞老先生幽幽長歎:“我還要看著我的曾孫出世,不然下去了她問起來,我拿什麼和她說。”
卜晴難過的汲了下鼻子,努力換上笑臉:“爺爺還沒給寶寶取名字呢,奶奶要是知道這事,又得嘮叨好多天。”
“老婆子最愛嘮叨,為了不讓她罵我,我現在就去翻族譜起名字。”俞老先生說著,將俞知遠的手和卜晴的手放在一處:“好孩子,能遇著就是緣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珍惜著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