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幾乎同一時間,從宮裏回府的羅景年也被羅徹叫到了得語院裏。
羅景年進了得語院,就見得語院的大丫鬟木香正立在廊沿下,木香見了羅景年,忙悄悄迎了上來,羅景年原還擔心要被祖父罰,誰都知道自家祖父待阿昭那鬼丫頭有多疼愛,他在宮裏欺負阿昭的事情,祖父自然是知道了,要不然也不會甫他一回府,便打發了人叫他過來。
可看著木香一臉笑意,卻又似乎不象是祖父生氣尋他來責罰的。
羅景年便作出小意來,朝著素瓷拱了拱手:“木香姐姐,祖父可是在生氣?”
難得他如此小兒態,木香臉上笑的越發歡了,道:“郎君既曉得老國公會生氣,何苦做那些事情?”
羅景年苦笑,他怎知道自己那時怎麼就鬼使神差的擁著那丫頭了,再說他也沒料到那鬼靈精怪的丫頭,會哭成那樣呀,後來身邊圍了那麼些人,越解釋越是說不清,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的,反能把這事兒糊弄過去。不過,他確也存了要利用那丫頭的心思。
他已經二十歲了,過兩三月,待他生辰,行了冠禮,婚事再拖延不得,上京城想嫁他的世家貴女何其多,他又不是傻的,怎會不知道?婚姻大事,拖是拖不過去的,羅家人丁單薄,他又是嫡長子,就是他有心想再拖個幾年,便是祖父不說什麼,自家爹爹和親娘衛夫人那邊就絕不會同意。
說起來,涪陵可不正是個可以利用的好機口?
他若真對涪陵郡主秦昭有了心思,祖父第一個就不會反對,有祖父支持,爹娘那邊總好周旋,就算不定下來,一來二去的,也能給自己爭取點時間。等到涪陵大了,有了自己喜歡的小郎君,自己再想個法子成全她就是。再則她看那丫頭對哥舒明朗似有些心思,他這麼一鬧,也好叫她在哥舒明朗麵前辯解不得,總也能讓那丫頭歇了幾分心思。不說哥舒明朗如今要娶的是裴家女郎,就隻說哥舒明朗的身份,他和阿昭就不適合。
他自然知道秦羅兩家,想把他和長寧郡主秦晨湊成一堆,可他心裏隻當阿晨是妹妹的,和景辰沒什麼區別,叫他娶了阿晨,他實在是……
“都是我的錯,一會兒祖父罵我,還望姐姐在邊上說兩句好話,萬不能叫祖父因著我氣的狠了。”
木香隻是笑笑。引著羅景年進了書屋。
羅徹見了自家長孫,冷冷哼了一聲。多少年了,祖父雖待自己不算親熱,可這般冷臉的時候也少。羅景年自認天不怕地不怕,可對自己家祖父,多少有點發怵。被他這麼一聲冷哼,羅景年不覺得額角冒汗。心裏不禁有些後悔,招惹什麼人不好,偏招惹那丫頭,明知道那小丫頭就是祖父的逆鱗,也是自己作死,正想說些什麼,就聽羅徹道:“你可知道錯了?”
“孫兒……知道錯了。”
“你倒是說說,你錯在了哪裏?”
“孫兒不該去招惹阿昭妹妹。”
“還有呢?”羅徹狠狠瞪了自家最得意的孫子一眼,看他那裝出來的惴惴之態,真是恨不得揍子這小子一頓,可私心裏還是有些歡喜的,別人不曉得,可自己曉得,阿昭丫頭是個好孩子,雖則年紀小了些……可男子漢大丈夫,遲些成婚也不算什麼,景年如今也不過才二十歲罷了,自己還不是二十多歲,成了國公爺後才成的親?阿昭如今十二歲了,就是晚些兒嫁,也不過六七年的時間,自家孫兒如何等不得?至於說兩家原本屬意的長寧,那也沒什麼,他們這樣的人家,原本就是為著聯姻,隻要是秦家的女兒,哪個還不是一樣?
隻是要說這臭小子喜歡對阿昭真生了什麼心思,羅徹倒也不信。
想到這裏,不免歎息了一把。
羅景年見祖父問他“還有呢”,便知道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實在瞞不了祖父,橫堅自己今兒也要被罰,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認了,一咬牙,就豁了出去,道:“孫兒不想早婚,不願意娶自己不喜歡的女子,碰巧遇上涪陵,那丫頭也不知道為什麼,傷心的哭了,孫兒去哄她,她到底年紀小,說起來孫兒是她的表兄,那丫頭伏在孫兒懷裏哭,孫兒總不好推開她,少不得要哄上一哄,待她哭完了,才發現邊上圍了不少人看,孫兒……便將計就計……”
“好個將計就計,”羅徹手上的書便扔到了羅景年的身上,“你因著自己不想這麼快娶親,便利用阿昭年幼,你可想過,若是阿昭被你壞了名聲,將來要嫁到哪家去?那孩子原就吃了好些苦,好不容易回了京,你作兄長的,不想著好好護著她,倒學別人作踐她,老夫不許!你不是不願意成親麼?老夫今兒就成全你,將來若是阿昭嫁不到好人家,你這輩子也甭娶親了。”
羅景年鬼使神差道:“若我真害了涪陵,大不了我娶她就是了,”
說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羅徹眼中倒是一下子露出來了笑意來。看的羅景年生生打了個寒顫,他這麼隨口一說,祖父不會真的要他娶了那鬼丫頭吧?就憑那丫頭的折騰勁兒,自己下半輩子還有舒坦日子過麼?
可是一想那到丫頭對著自己的嘴臉,還有在哥舒明朗麵前那份乖巧,心裏便有些不舒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