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閃爍的繁星,澄澈的夜空。
令人聯想起琉璃的色彩。
幹淨、剔透、奪目的美麗。
但在這片星月的天空下,又有多少人會抬頭仰望這副美景呢?
至少包圍在盧浮宮附近的人們,沒有這份心情。
市民們在警戒線外高舉著自己的手機等拍攝設備,嘈雜地等待著今晚的結果,試圖在第一時間捕捉到名噪一時的大盜的真麵目。而外圍的警察們則盡力維持著現場秩序,不讓任何人打擾到任務的執行。
在警民對峙的圈內,還有無數的黑衣警察們整裝待發,機警地等候著下一步的指示。
但無論是誰,都認定了一個幾乎成為事實的預測。
今晚,那個肆無忌憚的怪盜插翅難逃。
或許他有著矯健的身手和聰明的腦袋,但是這在現代的刑偵手段和整個城市的警衛力量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現在,人們隻要靜靜等待固執倔強的艾維安局長將那個裝神弄鬼的家夥揪到大眾的麵前就可以了。
無論是平民還是警方,所有人都在急不可耐地期待著。
即使是待機的特警們,也抱著這種心情。他們的使命,充其量也不過是以往萬一的後備而已,而且也沒人認為那“萬一”有出現的可能。
和那些湊熱鬧的市民不同,雖然他們表麵上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但內心中早已經百無聊賴地打起了嗬氣。
暗中在抱怨著,都是那個該死的小偷,害得自己要在這寒冷的夜風中站崗,而不是在溫暖的被窩裏或是戀人的環抱中。
想到這裏,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就襲上了心頭。全身四肢都在吵鬧罷工,連眼皮也變得沉重無比。
睡吧,睡吧,安心地睡吧。
好像是自己在催眠自己,又好像是母親溫柔的低語。
寒風好似輕撫,地麵好似溫床,世間的一切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自己的安眠。
那就這樣睡吧,反正事情會順利進行的,一旦有變的話,再醒過來也是來得及的吧。
帶著沒有根據的安心感和舒適感,所有人都沉沉地睡去了,他們或坐或臥,七零八落地在冰冷的地麵上打著鼾聲。
不知何時,起了一陣濃濃的大霧。
濃霧將占地廣闊的盧浮宮及其周邊地帶囊括了進去,不足半米的能見度中,是完全沉睡的世界。
倒塌頹廢的人群之中,隻有一道身影若有若無地搖蕩著。
優美的琴音,銀鈴般的輕笑,都不及那妖嬈誘人之影的萬分之一。
在隱隱約約、如同天籟的歌聲中,那身影如同不存在於世上的妖精一樣,逐漸隱沒在被濃霧籠罩的巨大建築物中。
盧浮宮的展覽廳中,已經化為慘烈的戰場。
叫喊聲、喝罵聲、慘叫聲、呻吟聲,不絕於耳。人們好像回歸了野蠻的本性,用最原始的方式進行著激烈的肉搏。
艾維安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因為難以理解的景象而持續著震驚狀態,即使是右臂傳來的刺骨陣痛,也沒有令他立即清醒。
他無法接受,事態怎麼會演變到這個樣子。
五分鍾前,艾維安正要解開怪盜迪斯特伊的真相,並為自己的勝利落下大幕,但對方的手卻將自己的美夢無情地打碎。
無論如何不可能舉起的手臂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腕,精神上的衝擊遠比鐵鉗般的腕力更具震撼,失神的無言遠超於肉體上的傷害。
當艾維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右臂已經被扭斷,身體也甩到了一旁,但仍沒有來得及痛叫出聲,發生的事情再次令他陷入失聲的狀態。
他從沒有想象過,人類的身體會具有如此的攻擊性、對抗性。
那道上一刻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此時化身為漆黑的旋風,在室內咆哮著、破壞著。所經之處,人根本沒有立足之處,他們會像被狂風卷起的落葉一樣,帶著重傷的殘軀、無力地落到地上,失去重新起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