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前夜(1 / 2)

進了五月,天也漸漸的熱了。前幾日,聽聞內務府會計司的人來家中,我心中便知,又快到一年進宮的日子了。

隻是,我們的“進宮”,自然與秀女進宮不同。這個,自我生來,娘親便早已告與我知。

選秀女,是打順治爺那會兒開始的,由戶部主禮,每隔三年便會從八旗中挑選樣貌出眾的女孩送入宮中,以作充實後/宮之用。她們含著金湯匙出生,尚未進宮便已是身份尊貴的“小主。”

而我,雖說也是旗下之人,但自己人卻深知自家事。我們隸屬內務府三旗,也就是包衣三旗,早已不是八旗的貴族身份,不過是世襲的“家生奴才”罷了。不過,值此這樣,總比庶民子女要好的多。我們生下來便有口糧,那時都由都統衙門統一配給,這便都憑皇上的恩典。凡家中有女兒落地時,內務府的人便把我們按旗屬和年歲造冊,等至十三四歲時,再將造冊移交宮中,以待候選宮女——這原本也該是身為奴才該孝敬的差事。

看來我估的不錯,方才內務府的人前腳剛走,後腳爹爹便喚我到前廳。

進了前廳,給爹娘告了安。隻見阿爹,手中端著一杯茶,眼睛並不曾看我,徐徐開口道:“你要去嗎?”問完後,也並不抬眼,隻盯著手中的的茶。

雖然心中自知是何故,可阿爹無前無後的問話,使自己一時也怔在那裏。

一旁的娘親,一邊起身拉手讓我坐下,一邊說道:“我聽說,也不是所有人家都這樣的,有的家‘門樓’高點,或是給內務府一個‘人情’,也就罷了……”娘親雖說是看著我,這話自是說與爹爹聽的。

阿爹聞聽此言,仍舊看著手中的茶杯,沉默不語。

見阿爹如此,我內心絞痛,連忙起身,雙膝跪地說道:“女兒進宮服侍,早已是命中注定之事,原本不應該有所避忌,恐犯不敬之罪。可女兒這一走,日後便不能伺候於爹娘膝下,女兒不孝,望爹娘責罰。”

娘親早已淚水漣漣,連忙將我扶起;阿爹將手中茶杯重重置於桌上,長歎一聲。

見爹娘如此,我早已心如刀絞,起身後扶娘親坐下,忍淚安慰道:“爹娘切莫擔心,女兒又不是去坐牢,而是去服侍當今聖上和娘娘小主們。這是多大的恩典啊!而且每月都還有例銀,逢年過節則格外還有恩賞,讓女兒補貼點家用,也算是女兒為這個家進點孝心,女兒的心裏也自當寬慰些。且這些都不論,按照宮裏的規矩,宮女年滿二十五歲者便可還家。這豈不是,過上幾年,便又可再見爹娘了?”

娘親伸手摸摸我的臉,疼惜地說:“隻是你小小年紀,就要進那皇宮受苦,做娘的如何忍心呐?”

我抬手抹去眼中的淚水,強顏歡笑道:“女兒進宮學點規矩,調理出個人樣兒來,等著期滿回家後,娘為我挑個如意好郎君如何?”

娘親“撲哧”一聲,破涕為笑,對父親說道:“瞧瞧咱家閨女,越發的沒有規矩,整天郎的、君的,掛在嘴邊,真真應該送到宮裏,讓掌事姑姑好好管教管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