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侯爺視線微移,朝客棧的偏門望了過去。
我連忙跟著轉頭,片刻之後,隻見門前的簾子掀了掀,一個年輕男子緩步走了進來。
那人著了一身青色長衫,黑發隨意的束在腦後,容貌甚是俊美,與侯爺有幾分廝像。隻可惜麵色過分蒼白了些,唇上更是毫無血色,瞧起來身體並不算好。
他四下裏掃了一眼,徑直走過來,在侯爺身邊坐下了,輕喚一聲:“表哥。”
我右手一抖,差點連筷子都拿不穩。
天下之大,會如此稱呼侯爺的人,便隻有一個。那一位果真千裏迢迢的來了杭州,而且,此刻就坐在我的麵前?
心裏雖然好奇,卻又沒膽子直視那個人的容顏,隻好低了頭,悄悄覷上幾眼。
的的確確是尊榮華貴、氣度非凡,但似乎太過文弱了些,這樣的人……如何會是師父的對手?隻怕什麼都還來不及幹,就已先被師父欺負得團團轉了吧?
一邊想,一邊裝出副努力吃東西的樣子來,偷聽身旁那兩個人的談話。
“今日剛到的?”
“恩。”那人點點頭,一手支了下巴,答,“船一靠岸,就趕著過來了。”
“你氣色很差,可是又生病了?”侯爺說著,動手倒了杯茶遞過去。
那人便擺擺手,微微笑一笑,眉眼盈盈。“隻要能見著你的麵,自然什麼病都好了。”
侯爺與那位公子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光就內容來說,倒也沒多大意思。但那兩人說話時的神態甚是親密,氣氛極為曖昧。
我一直在旁看著,不由得感慨良多。
侯爺同師父在一起的時候,動不動就橫眉豎眼、怒目圓睜,驕縱任性到了極至;可如今卻語氣溫柔、神情寵溺,完全換了副樣子。
他此刻這模樣,若是被師父瞧見了,可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這般想著,忽然心頭一跳,隻覺背上升起一股寒意。
連我都看得出,侯爺是為了與某人見麵才故意將師父支走的,以師父的本事,又怎會料不到?然而,他竟這麼輕易就被打發走了,其中……可會有什麼陰謀?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往四周張望了一番。
客棧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師父素來精通易容之術,他此刻是否早已換了一副樣貌,正混在人群之中,暗暗的朝這裏觀望?
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
另一邊,侯爺卻仍舊與那位公子聊得起勁,兩人時不時相視一笑,默契極好。
那年輕公子非但外表文弱,實際上也確實不大中用,隻不過喝一口茶也會被嗆著,一下咳個不停。
見狀,侯爺急忙傾身向前,伸手輕拍他的肩膀,一麵柔聲責備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是不會好好照顧自己?老是教人操心。”
那人委委屈屈的眨了眨眼,一把抓住侯爺的手,低低的說:“既然放心不下,表哥你為何不願陪在我身邊?”
“我……”張了張口,最後卻隻是悠悠的歎一口氣,並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