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的南之總在問爺爺同樣的一個問題:“北域是什麼樣的?”
“北域,是無邊的戰場。”
事實上爺爺也沒有去過北域,即使東州與南疆戰火連綿數百年,讓這片大地滿目瘡痍,人們流離失所,可不管這些人如何逃難,都不曾逃奔北方,這是因為在普蘭伽特大陸有著這樣一個傳說——支離破碎的大地,以北之地為根,戰火因之而熊熊燃燒,最終燃燒殆盡。
人們不約而同的認為,整個世界的戰亂禍起於北,如今到處都是戰爭,那麼被稱之為這一切根源的北之地,一定更加混亂,戰火更加凶狠,向北逃難?豈不是剛脫離虎口,又入狼群?
南之的爺爺終究還是沒有挺過這個冬天,他把那些微不足道的食物都留給了南之,可弱小的南之卻無法在這個世界保護這些食物。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比他大的孩子,從他手中搶走這一切,就像他在這個冬天,眼睜睜看著爺爺死去一般無能為力。
他無力的躺在街邊房子的房沿下,試圖躲開漫天無情的大雪,但毫無疑問,不會有任何作用。
“爺爺,你來帶我走吧。”南之微閉雙目,最後的祈求,也僅僅是讓爺爺來帶他離開:“活著,不過是承受更多的饑餓和寒冷而已。”
“那是因為你的眼界太過狹小。”隱約之中,南之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隻是他沒看清男人的樣子,便暈死過去。
醒來時,眼前一片荒蕪,雖然沒有東洲壁丘城的萬裏雪飄,卻也寒風淩厲,南之甚至覺得這幹燥的冷風比壁丘更加刺骨。
南之是躺在一頭皮克洛獸座駕上的,皮克洛獸體型龐大健壯,一頭成年的皮克洛獸能長到四米長,三米高,其背部平坦,行走穩健,長相敦厚,有許多地方甚至把這種草食係奇獸視為吉祥瑞獸,甚至供奉為地方的守護獸。這是出生在了好的地方,更多的皮克洛獸還是被作為坐騎的,是貴族們非常推崇的代步工具,當然,也有的地方,這種體型龐大的奇獸也會被應用於戰場,它們龐大的身軀和堅硬的外皮是戰場上最讓敵人頭疼的武器。
這種奇獸,普通人家是不可能有的,南之發現坐在前麵驅使皮克洛的中年男人,男人雖然沒有轉過臉,但即便是從背影,南之也莫名的覺得這個男人比他所見過的貴族更有氣質,那種超脫世俗,溫文爾雅的氣質。但就算這人給南之一種親和的感覺,他還是有些驚慌,其實他沒有必要驚慌,畢竟之前連死都無所謂了,但人就是這樣,不自覺的對未知的事物小心翼翼。
“不要害怕,我毫無惡意。”男人沒有轉過臉,隻是自顧自的馭獸,背對他道。
“你要帶我去哪?”南之小心問道。
男人說:“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要去哪,你如果不想跟著我,現在便可以離開了。起初隻是不想見死不救而已。”
“謝謝你救了我。”南之其實不想說這句話的,在他看來,自己這樣活著,還不如一死了之。
“你不用謝我,或許你現在已經在腹誹我了,我撿到你時,有幸聽到你最後一句話。”男人說的很平淡:“你不想活著嗎?”
南之驚訝這男人竟然從自己的話語中洞悉了自己的心思,他不禁把放在男人後背的目光挪向一邊,看著沿路的荒涼:“活著,有什麼意義嗎?最後終究還是要死,早死晚死,沒有區別吧。”
“真不像一個小孩該說的話。”男人無奈的感歎道:“是這個世界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