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房間,還有穿著白色衣服走動著的醫生,看到我醒來匆匆吩咐了張姨幾句便出去了,爸爸坐在床前,我還看到了眼睛紅腫的雨璿和伊真,她們臉上有明顯的淚痕。
“醒來就好了,你們聊聊天,我去買些吃的,夏夕應該餓了吧。”說著爸爸便起身和張姨一切出去了。
“為什麼要害我們擔心?怎麼不照顧好自己?你故意的對不對?!”雨璿衝我吼道,然後就抑製不住的伏在床前哭了起來,她的身體一抖一抖的,看的我心裏直發酸,卻沒有一絲力氣。
“你怎麼能不吃飯呢?都瘦的像隻猴子了!瞧瞧你這副樣子,還有誰會喜歡啊!舞汐,你是不想嫁出去了吧?”伊真帶著濃濃的鼻音,聲音有些顫抖,她抬起手撫摸著我的額前的碎發,幽幽的歎了口氣。
我閉上了眼睛,不想說話,說什麼都那麼多餘,說什麼都那麼蒼白。眼淚卻紛紛湧出眼眶,順著眼角滾落下來,一顆一顆的淚珠啪嗒啪嗒的掉個不停,停不下來。病房裏的氣氛壓抑的厲害,我們都在哭,這是現在唯一的發泄方式了,我找不到更好的辦法讓自己心裏舒服一點點。
“舞汐……其實,沒了誰我們都要繼續活,不是嗎?”雨璿一邊替我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一邊安慰著我。
“是呀,舞汐,你還有我,還有雨璿,你有爸爸媽媽,我們都會在你身邊不離開的,你如果有什麼事我們都會擔心、難過……”
“對不起……”這三個字似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說完我又閉上了眼睛,黑暗的世界比較適合我,讓我覺得更安全一些,我不想看到光芒,一點也不想。門開了,我不想睜開眼睛,是誰進來或是誰離開,我都不想知道,這些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一雙冰涼的沒有溫度的手停在了我的額頭,滿房的薄荷香味,我知道是誰來了,卻還是緊緊閉著雙眼,任由眼淚滾滾而來,那冰涼的觸感冰凍了我的額頭,蔓延至全身,就連心都是冰涼的。
“夏夕,我們,真的是沒有一點辦法了呢,該怎麼辦呢?”他喃喃自語著,每一個字卻清晰的跳進了我的耳朵,我從來沒有過的痛恨自己的聽覺靈敏,從來沒有過的絕望和無奈充斥著整個大腦,壓抑的快要崩潰了,這樣的時刻,我能做的卻隻有哭泣,不停的哭泣。
“夏夕,對不起……夏夕,我不能失去媽媽……夏夕,我……”他帶著哭腔,我的心狠狠地疼了起來,這麼無助的他還是那個優雅的尹廈軒麼?
“你走吧,你不該來的。”我終究還是沒有睜開眼睛,我怕看到他時自己會控製不住的央求他留下來,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拚著這句話,說的零零碎碎,聲音都在顫抖著,隻是這一次他也沒有辦法讓我停止悲傷了。
“夏夕,對不起……”
“夠了,你走,走,不要再出現!”
“我愛你,會一直愛下去。”他的淚混合著我的淚在我臉上濕成一片,我卻終究沒有睜開眼睛的勇氣,聽到他起身,我額前的手抽了回去,熟悉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我睜開了眼睛,雨璿和伊真靠著牆泣不成聲。我突然瘋了一樣掀開被子,雨璿和伊真衝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光著腳站在窗戶前了。他剛剛出了住院樓門,步子都一反常態的淩亂起來,我看著這個足夠我回憶一輩子的背影無聲地哭泣著,一切似乎都結束了,我短暫的幸福終究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