禊子
2009年9月30日,貴州的東部氣溫驟降,早來的寒流一下子困住了很多準備下地的人。霧氣彌漫,冷風嗖嗖,如果沒有鍾表,很難分辨出這究竟是早晨還是傍晚。天終於更暗了,有幾個不怕冷的,也早早就被這樣的鬼天氣趕回了家裏。
蒼翠的山峰漸漸失去了顏色,不一會便全被籠罩在一片黑色的布幕之下,隻山之深處零星的閃著幾點燈火。
這時候,從一個小木樓的窗口透出一道光來,傳出好遠、好遠。這裏是東部一個叫寶山的小村寨。
亮燈的地方是一個對天的橫樓,窗口朝外,由於地勢較高,所以這裏能夠看出去好遠。燈下是一張小小的單人床,在床頭靠窗的地方擺放著一張大八仙桌,上麵壘了幾紮書,還有一堆寫壞了的稿紙。一個穿著一套黑舊西裝,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他時而皺皺眉頭,時而麵露微笑,不時的卻又走回桌子,在稿子上寫著什麼,最後又搖搖頭,把筆往桌子上一扔,用力按住那張寫過的紙,狠狠的往旁邊的那堆廢紙處推過去。
世英02年高中畢業,一向成績不錯的他在這一年卻落榜了,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也沒有人問過他這是為什麼。隻是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看到他笑過,本來就沉默寡言的他,現在話就更少了。這一年他去了廣州,是和表哥耀武一起去的。不過到了廣州,等表哥耀武安頓下來之後,他就一個人過中山去了,初到中山,除了陣陣孤獨襲來之外,他卻沒有任何感到不適應的地方,好像他生來就該是屬於這個城市一樣。他心裏裝著一個很大的們夢想:立誌要改變自己的命運,讓貧窮從他這一代終止,做改變家族命運的先祖,確定自己確實不是一個孬種。
2008年1月,命運安排他到了哥哥的工地上去,因為這時候他身上已經沒有一分錢了,在外麵闖,生存第一。經過好幾次小小的倒騰,他終於什麼都沒有了。南下的時候他曾試圖在工廠學好技術,再計發展的,不過最後他覺得企業裏麵鍛煉和提升的機會很少,所以放棄了;後來就跑去做推銷,兩年的推銷生活,他沒得到什麼改變,除習慣了穿西裝和係領帶之外。後來他便去做廣告,結果……。結果還是沒有能夠在廣告業立足。
2008年8月,哥哥的工地缺少工程,世英帶著身上僅有的12塊錢和一箱子書回到了家裏。六年來,除了一個月多看了幾本書,帶著一箱子書和一副眼鏡回到了家裏之外,世英沒有得到任何的改變;六年來,08年累積資金達50萬的目標沒有實現;六年來,世英得到的唯一證明就是:他世英看起來的確很無能,的確是孬種。
‘不,我絕不做孬種,我世英難道之前的學就白上了嗎?之前的書就白看了嗎?現在就白戴了一副眼鏡嗎?我一定要改,而且就從現在開始改變。’走到臨窗的桌子旁,世英用力在稿紙中央寫了兩個大大的字:“改變”。想了想,再翻開另一麵寫道:盡管我是窮人的後代,但我一定要成為富人的先祖。
世英站了起來,望著窗外黑洞洞的夜色,陷入了無限的遐思之中。我能做什麼?我該做什麼,我又該怎麼做呢?六年來我都做了些什麼?我的缺點是什麼?我的優點呢……。滿滿的一頁稿子,寫滿了問號,這些莫非就是我世英的問題。世英心裏想到:
我的缺點是:心急、缺乏耐心、脾氣不好、爭強好勝……。
我的優點是:隻要是對的,我都願意接受。喜歡看書學習、愛動腦筋、爭強好勝、有膽量、有智慧,而且又不缺乏信心和勇氣……。
‘六年來,我看了很多書,其中還有幾套大專版自考教程:《廣告學》、《公共關係學》、《中文係》。六年來平均六本書一個月,而且還很廣泛;六年來,我也聽過很多次講演;六年來,我進過一段時間工廠,略懂人性,我做過幾年推銷,學會包裝自己,我做過廣告,我知道怎麼規劃,我寫了很多日記,也就懂了反省,剖析自我。’世英繼續寫道:
我能做什麼呢?——我現在唯一能做的還是隻有改變。
我該做什麼呢?——創業是唯一的出路。
我要怎麼做呢?——我可以……。
世英望向窗外,窗外還是黑洞洞的一片,細細的夾著幾聲風響,劃過下麵那一片竹林,透過薄霧,夜幕下究竟還藏著什麼呢?——黑色,永遠是那麼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