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日中友好協會會長宇都宮德馬先生致函國家副主席王震,提議中日聯合攀登南峰。11月,中日聯合組成偵察隊,對西山脊路線和乃彭峰路線再次進行了偵察。與此同時,中日雙方又乘飛機在南迦巴瓦上空進行了空中攝影和路線偵察,仍確定乃彭峰路線為攀登路線。1991年4月30日,中日雙方在東京簽訂聯合攀登協議書。9月,聯合登山隊進山。
南迦巴瓦,世界第一處女峰的誘惑。
多少登山健兒魂牽夢繞的誘惑。
這誘惑,也誘惑著我興奮欣喜地趕來了。
聽說到海拔3520米的大本營隻有十幾裏路,我沒太在乎。群央要給我找匹馬,我謝絕了。我是空著身走,隻背著一架相機。我不相信自己還走不過背著三四十斤東西的藏族女孩子(給我背行李的小女孩才14歲)。不料,還沒走出半裏地,剛剛開始上山,我就領教了什麼叫累得要死的滋味了:兩條腿酸軟得像灌了鉛,心跳得幾乎要蹦出來,氣憋得喘不上來,像得了肺病似地大口大口地咳著吐氣。走幾步,就再也邁不動了,站在那兒喘半天的氣,再挪幾步。而那些民工們,輕鬆得竟還唱起了山歌。群央隻好幫我背著相機,笑著讓我“咬咬牙”。前麵的一個小女孩看著我的狼狽相也笑了,朝我喊了一聲。我聽不懂,群央翻譯說:“她是讓你別在後麵走,小心喂了熊。這山上熊可不少。”我說:“喂就喂吧,熊到我眼皮底下我也走不動了。”一番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原來他們也懂一點兒漢語。
扭回頭看,腳下就是洶湧的雅魯藏布江;而頭頂,南峰已被陡峭的山林所遮。山林很靜,順著大峽穀衝下來的雪水激流嘩嘩作響,這更使我對麵前的山道增添了一種莫名的恐怖感。我已被甩在了最後麵,實在無法跟上隊伍了。好容易穿出一片灌木叢,心裏正在打鼓,後麵突然窸窸窣窣作響。我很緊張,那窸窣聲卻停住了。我不敢走了,扒開樹叢一看,這才鬆了口大氣:下麵,離我十幾米外,一老一小兩個民工背著東西站在那裏等我。他們看著我,笑了笑,仍站著不動。男孩光著上身,老人右手緊握著長長的藏刀。我走,他們才走;我停,他們也停,總和我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我突然明白了,他們是專門在等我、保護我的,可他們背上,壓著那麼重的物資!
這次登山活動,運到格嘎的幾十噸物資,就是由他們背上山的。
男孩脖子上吊著一個小書包,一邊走,一邊從中掏出核桃咬著吃。他追上幾步,抓出一大把給我,指一指嘴。我實在沒有這種閑情了,累得氣都出不來,哪還顧得上吃核桃?他看我不要,瞪了我一眼,又停下,等我走出十幾米再走。後麵那位老人卻不時地望著我笑笑,示意我不必著急,慢慢走。
最前麵的民工開始休息了,我們才趕了上去。我請群央給我和那個男孩照了張相。我和他們語言不通,無法交談,但我認識這個淳樸而善良的民族了。
這裏的老鄉,是門巴族人。
我眼前的人們,大都是老老少少。青壯年的民工正在山上,負責從大本營到1號和2號營地的物資運輸。
運送物資上營地,更是靠肩扛人背。路太險,連犛牛和馬匹都用不上。
穿過一片碧綠的竹林,前麵陰濕的地上出現了一大片瓣兒很大的花,花朵也有點發綠,十分獨特。我采了一朵,問他們:“這是一種雪蓮嗎?”
又是一陣笑聲。一個會說漢語的藏民笑著朝我點頭:“是,是雪蓮。”所有的女孩子都笑彎了腰……於是我知道,這不是雪蓮。在見到它後不久,大本營遙遙在望了。迎接我們的戰友,正揮著手走下來,那一身紅紅如火的衣裝,像綻開在這綠色山穀裏的花……玉潔冰晶的南峰越來越近,恰似一朵碩大無朋的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