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山鷹之死(2)(3 / 3)

但是,下撤回8300米的營地後,一進帳篷,金就倒下了。體力嚴重透支,高山反應此時驟然襲來,使她真的倒下了。連金都明白,這次,可絕不是上一次了。格森和鬆?達瑞陪了她一天一夜。清早,鬆?達瑞出去看了看天,知道他們已經錯過了時間,暴風雪就要來了。此時,就是能下撤,按他們的體能和速度,也會被活活凍死。

“格森,我無法不告訴你,你如果不走……”鬆?達瑞的語氣很平靜,“那我們就永遠下不去了。”格森不說話,他的臉緊貼著金的臉,不住地親吻著金。

金望著鬆?達瑞,請求道:“請你……把我的格森帶下去……你能答應我嗎?”鬆?達瑞點了點頭。

金死了。

暴風雪來了。

“格森!”鬆?達瑞吼道,“現在還可以,跟我走吧!保不了你的手和腳,但我能保你活著!我答應過金!”他最後請求道。

格森不說話,眼中的淚流在金的臉上,那淚水,就在金的臉上結了很亮的冰。他把金臉上的冰輕輕揭掉,淚水又滴落下來,再結成冰……鬆?達瑞急了,用腳狠狠踢著格森:“我答應過金!你得活著!

是金讓你必須活著!……”格森的手和臉已經凍傷發白,手腳已經保不住了。

格森隻答了一句話:“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她會太冷,太寂寞……”在最後的時刻,他對鬆?達瑞說:“謝謝你……我的朋友,謝謝你了……”格森向他指了指一個背包,那裏還有很多錢。

鬆?達瑞明白了,不勸他了。他親眼看著格森死了。格森是緊緊抱著金死的,臉上那麼安祥。他望著這雕塑般的一對情人,似乎第一次認識他們,認識身邊的珠穆朗瑪。他把兩人埋在深雪中,一起埋進的還有那個背包。他沒有打開那個背包。然後,鬆?達瑞在風雪中下撤了。他的手和腳被嚴重凍傷,手指和腳趾被截去多節。

他曾一遍一遍地告訴後來的許多登山者,珠峰頂峰下的雪中,埋著一對真正的愛人。

這個真實的故事感動了大家,傳開了,又感動了無數的人。登山者,為有這樣的同伴而驕傲。

但沒過多久,就傳來鬆?達瑞自殺的消息。他是在珠峰下的一條河邊開槍自殺的,屍體的一半--頭和身子漂在清清的溪水中,像是要遠行,順水飄向遙遠的遠方。同伴們疑惑而悲傷地將他埋葬在距河邊不遠處。於是,珠峰山上的雪中,埋著那對愛人;珠峰山下的河邊,埋著他。一高一低,遙遙相望。

他甚至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但他留給了人們格森和金的故事。那就是他想要訴說的遺言嗎?

生活、生命、情感,是複雜的,但又是單純的。比如格森和金,就是鬆?達瑞佩服的真正的男人和女人。他們的情感是純潔而壯烈的。鬆?達瑞呢?有關他的種種非議和傳說,想來不會沒有影,但他選擇了這樣一種告別珠峰和人們的方式,也同樣是純潔和壯烈的。他內心的自悔,在傳統和現代觀念的對抗下,在物欲世界的扭曲下,終於撕裂他的心靈。於是,他注定要遠行。因為,他是雪山之子。

這隻誕生和起飛在珠峰身邊的山鷹,從高空墜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