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狗情(1 / 2)

有點童心和生活之趣的人,善良和勇敢才有根。

2月底,我一到拉薩,見到處都是狗,甚是吃驚。到藏族夥伴家裏去拜訪,門口趴著狗,屋裏拴著狗;上街吧,街上的狗成群結隊,臨街不少人家的門口竟臥著七八隻狗;到寺院,如哲蚌寺,狗更多,足有百十隻。可能是因為數量太多,和人較親近的緣故,這裏的狗均不咬人,也不叫,見了生人竟也相安無事。我明白,這和藏族過去的遊牧生活有關,主人對狗,狗對主人,都有一種相依相靠的情感,互不離開了。

待5月中旬,我從珠穆朗瑪峰下山時,才更深切地體會到了人與狗的這種情誼,這便是我說的“狗情”了。

所有的登山者,都對狗特別喜愛。進珠峰的最後一站是協格爾,隊員兼司機薛雲一到協格爾賓館便六神無主,一會兒出去,一會兒進來,四處尋覓。第三天進山時,他終於如獲至寶,懷裏摟著一隻小小的黃狗上了車。這是他向賓館的主人借的,小狗降生才兩個月,像隻小弱貓。他開著車,一邊艱難地翻越道道雪山,一邊不時停下給小狗喂水喂吃的(5月下山後,他在拉薩向別人要了一窩剛出生不到半月的小狗,說要開車帶回北京。跑到街上買來了奶粉和嬰兒用的奶嘴,邊用嘴咂咂那奶嘴通不通氣,邊說:“行了!路上它們有救了!”)。快到珠峰時,冰河橫路,隻好在冰雪中紮營修路。人都隻得鑽進湊合搭起的帳篷去睡,晚上裏麵結著冰。但這小狗特殊,睡在暖和的汽車裏。

終於進了珠峰,紮下了大本營。我們這支隊伍到得最早,整個珠峰地區冰天雪地,見不到一個外人。隊員們在帳篷裏吃飯、休息,就全都圍著這隻小狗。大家要給它起個名字,王勇峰笑著說:“不用起了,薛雲對它那麼好,像爹似的,也叫薛雲吧!”薛雲一樂,慢悠悠地說:“這狗什麼顏色?黃色。南方人發音黃王不分,咱姿態高點兒,叫它黃勇峰吧!”兩人就爭著朝小狗亂叫。大家哈哈大笑,小狗呢,望望他們倆,誰也不理。幾天後,王勇峰和登山隊員上山建營修路去了。薛雲在大本營天天“黃勇峰、黃勇峰”地叫這隻小狗,他吃睡都和小黃在一起(小黃睡在他的床下,墊著薛雲的行李包),很快“陰謀”就得逞了--再一叫“黃勇峰”,小狗馬上就有反應,知道叫它。不久,無論是誰,隻要一喚“黃勇峰”,小黃便一躥一躥地飛快跑來。連台灣隊長李淳容也笑著對小黃叫起了“黃勇峰”。

到珠峰沒多久,就趕上了大風暴和暴風雪。我的高山反應還沒有過去,最痛苦的,是嚴重的記憶缺失。多少次,半夜憋得坐起,耳邊隻有海嘯般的風聲,昏昏然望著被風暴鼓扯的帳篷,不知身在何處,有種被拋隔人世之感。這時,唯有清清楚楚地聽到小黃的嗚叫(它也是缺氧難受吧),才知自己尚在人間,心中安慰了許多。

小黃一天天長大,夥食好,它吃成了個肉滾兒。它開始淘氣了。早上,我們鑽出睡袋,常常下不了地,鞋和鞋墊每每失蹤。它把鞋叼出去,扔得這裏一隻,那裏一隻。但不論誰的鞋丟了,都歡天喜地地蹦著一條腿到處去找。小黃還跟著去看,像故意氣你一樣。我們穿上鞋,便開始追它,它跑得飛快,眼看要被追上了,便就地一滾,躺在地上四爪朝天耍賴。它給冰雪世界裏的我們帶來了多少歡樂啊!

不到兩個月,它長成了小半大狗了,白天黑夜,外麵一有動靜,它就跑出去汪汪亂叫。它會看家了。一天,它對著東山頭不住地叫,我們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待誰也不再理它時,我吃驚地發現東山頭翻越下來三隻岩羊。又一天,兩個美國姑娘來了,是旅遊來看珠峰的。小黃一叫,把她們嚇壞了,不敢過來。我們喝住小黃,請她們進帳篷做客。小黃很有意見,她們在,就是不進帳篷,怎麼喚也不進。待她們一走,它不滿地哼著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