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年前,在祖國麵臨自然災害的艱難歲月裏,中國登山健兒來到了珠峰腳下,要向世界展示一個民族的不屈。1960年5月25日,王富洲、屈銀華、貢布代表這個民族站立在珠穆朗瑪峰的頂峰。此舉震動了世界,也振奮了全國人民向自然災害抗爭的民族精神。事隔33年之後的1993年春天,海峽兩岸的炎黃子孫又首次攜手並肩再創輝煌,向珠穆朗瑪峰發起挑戰。作家張健作為內地方麵唯一的隨隊記者,參加了這一曆史性的壯舉。
我認識張健,是在1990年中國登協《山野》雜誌創刊前,他作為編委對我的一次采訪。第一次見麵,他就給了我一種早已熟悉和親切的感覺。他對登山的理解使我吃驚,盡管那時他還未登過山,但已看出他對山有著極其自然的親近感,透露出他與雪山十足的山緣。他身上具備登山者的那種豪爽、參與、熱情和冒險精神。
1991年,中國和日本聯合攀登險峻的南迦巴瓦峰前,張健一再提出要求,希望進山。我們為他的執著和熱情所感動,安排他去南迦巴瓦的大本營采訪和體驗生活十天。在山上的十天裏,他利用一切時間和隊員交談,自己上山體驗。回京後,他又繼續對登山隊員作了多次采訪,終於寫出了近八萬字的中篇報告文學《南迦巴瓦峰的誘惑》。此文不僅記敘了登山者的英雄壯舉,也深刻剖析了人類麵對大自然的情感和對自我人生的反思,這一獨特的角度是準確而有一定深度的。作品在《中國作家》發表後,在登山界內外都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海內外一些報刊辟專欄轉載或連載,《中國作家》還為此開過作品研討會。文章對登山者的啟發在於,我們該用一種新的觀念去認識山、親近山,也去認識自己。
事隔兩年,張健又急不可待地懷著一顆虔誠的心,隨隊奔向珠穆朗瑪峰,來痛痛快快地過這把雪山之癮。用他的話說:“去那裏是為了寫山,也是要把心掏出來,用珠峰潔淨的白雪把它擦洗擦洗,要不它就髒了,老了,跳不動了。”在聖潔的珠穆朗瑪峰腳下,在晶瑩剔透的冰塔林裏,他既是一名記者,又是一名登山者;他既是一個什麼活兒都搶著去做的“勤雜工”,又是一個看什麼都新鮮、都好奇的“大孩子”。三個月珠峰的營地生活,他得到了全隊山友的認可,被登山者視為知己,被台灣同行視為摯友。登山遇到挫折,他焦急難眠;兩岸隊員成功登頂,他歡喜若狂。特別使我難忘的是5月5日登頂成功後,登頂隊員王勇峰在下撤時與大本營失去聯係28小時,終於在8680米的突擊營地現出身影時,張健通過望遠鏡觀察到之後狂喜地奔向指揮部的帳篷大喊:“王勇峰出現了!找著了!……”喊完這一句,他便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放聲大哭。這發自心靈的哭聲,震撼了大本營所有的海峽兩岸山友的心。台灣《自立晚報》副主編杜文靖先生流著淚摟緊張健喃喃說道:“性情中人!性情中人啊!”於是,他才能又寫出長篇紀實文學《冰雪英魂--珠穆朗瑪筆記》。這部作品重在紀實,把這一次登山過程異常生動地、活生生地再現於讀者麵前。他說他要換個筆法,追求一種“原生態”,盡力令讀者真真實實去“看見”、“有些親曆的感覺”。這樣,登山者的情懷和大自然所包容的內涵,也就交給讀者自己去品味和判斷。這一點,在作品中的體現是很成功的。他以其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親身體驗獲得了獨特的隻有自己才有的第一手材料,把作品的寫作提前到了主動親身參與這一過程。這樣做,源於他對雪山和登山者的感情,所以他的探索才能成功。他的描寫生動自然,富有哲理的議論發出前人難發之見,真實反映了海峽兩岸登山者的骨肉深情和不屈的奮鬥精神,也寫出了人與人、人與自然錯綜複雜的關係。從這裏也能看出他嚴謹的創作態度和他在文學之路上所具備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