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情瑟(向寵的番外)(2 / 2)

阿鬥一時愣了,又是高興,又是酸澀,末了道:“你不說,不會為難你自己嗎?三位重臣肯定會威逼利誘你,你若是失手,不知道會怎樣?”

“沒關係,沒關係……替你為難,很好。”向寵大著膽子輕輕撫摸他的頭發,目光落在遙遠的蒼茫高空裏。

阿鬥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隻雙手合握住他的手,感受他手中的熱度。似乎他應該高興,可是他卻沒來由地為向寵的兩句真話憤怒起來。

因為這好酒醉神,他說了;因為三個師傅的囑托,他從了;因為蜀漢的天下,他應了。那阿鬥在哪裏?阿鬥這個人他放在哪裏?這憤怒是無理的,阿鬥自己也知道。

向寵已經神智不清了,阿鬥的手讓他覺得很舒服,於是他遵從本能尋求更多的舒適。阿鬥一個出神,向寵已經反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心貼向自己的臉。

阿鬥沒有收回手,反而側臥下來伏低了身子捏他的臉,嘟噥著問:“你現在看在眼裏的那個人,是誰呢?”

向寵當然不會回答,阿鬥隻是在自言自語。

他們兩個就並排躺在青石上,地裏的餘熱透上身,吹過的風卻是冷的,並不十分好受。不知道是誰先輕輕地碰觸了誰,慢慢地,就纏綿起來。

阿鬥猶豫著環住他,右手從他腋下穿過,撫在他頸背上。阿鬥想過要走,他雖然也有些醉了,但心裏卻如明鏡一樣,眼前這個正在啃咬他的頸項的人,是酒是藥是其他大大小小的身外事還是情在促動,他分得很清楚。他不屑用旁門左道,他本該立刻離開。可是真的放開他的溫度,又覺得風寒刺骨。阿鬥下巴點在向寵肩頭,手再收緊一些,再靠近一些,他就像涸轍裏的魚,除了接受同伴的相濡以沫,別無選擇。

向寵因為藥力而滾燙的手探進他的中衣裏邊的時候,阿鬥合上眼,狠狠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死死地咬定不放。好多血湧出來,溫熱的血,甜腥味彌漫鼻端,不知道是哪裏的疼痛模糊了一切知覺。

天破曉前鳥鳴的夏歌就讓阿鬥從昏睡中清醒過來。向寵仍安安穩穩地睡著,阿鬥拿手指描他的輪廓,他也沒有動靜。

在橋邊侍立一宿的黃皓僵直著膝蓋過來為阿鬥更衣,阿鬥渾渾噩噩地回憶昨夜,揮手讓正準備將向寵弄醒的澧蘭、芫茝退下,自己攏緊披風一聲不吭地爬起來。

黃皓連忙過來扶他。阿鬥臉色慘白慘白,沒有喜怒哀樂,空空的。

阿鬥迫不及待要離開這裏,黃皓不敢問他要去哪,隻能小心照顧著,有心招禦醫,終究不敢,勸他回宮,他不給話,黃皓也沒敢強擰他回去。

阿鬥也是漫無目的,其實哪裏都一樣。天南地北,哪裏又不一樣?黃皓勸了幾次,發覺不是自己能解決的,暗恨一次,讓芫茝趕緊回去把向寵弄過來,自己和澧蘭仍小心跟著。

最後他們停在曾經練過音律的偏殿門口。

向寵被逼給寶瑟調弦的時候,表情可愛極了,敢怒不敢言又無可奈何,還帶著三分憨三分寵三分調錯了弦的愧。阿鬥忍不住推門進去,當然是空無一人,隻有樂器靜靜地呈放在它們該在的地方。

阿鬥的目光落在那張被向寵調毀了音的瑟上,低聲吩咐:“取瑟……”

隻是想再聽一聽,這張瑟的聲音。

成都的風,許都的風,從宮城街巷吹過。向寵背著阿鬥從許都的街道上走過,依稀聽見風裏傳來耳熟的瑟曲,待要仔細去聽,又隻剩滿城靜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