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帆一直昏迷著,雖然右手還緊緊握著匕首。
金雲溪伸手一根根摳著她的指頭,替她清洗手臂上的血漬,看來大家都老了,以前這種傷還不至於讓她昏迷這麼久。
“貴妃……娘娘……”一聲有些熟悉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門口傳來。
金雲溪轉頭看時,卻見一個有些老態的宮人,一時到還真沒怎麼認出來。
見她有些遲疑,來人連忙先請了個安,這才抬頭為她解疑,“娘娘,奴才是兆席啊,皇上跟前的那個兆席。”
哦,是他啊,她一時到沒認出來,在她的印象裏,他應該還是當年那個樣子,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到還真變了樣,“你怎麼到了這裏?”他不是應該待在魏京裏的嗎?
“奴才奉了皇上的諭旨,特來照顧娘娘一行回宮。”
“回宮?”玩味著這兩個字。
“是,陛下國務繁忙,特命奴才帶了二十名內衛護送娘娘一行回宮。”
他這麼大膽,敢在這個時候把她偷運回宮?“不用費這麼大力氣了,就在這裏把我處決了吧。”微笑著低頭繼續給隱帆擦血漬。
“娘娘……皇上一直盼著您回宮。”
是嗎?回宮又能怎樣?已經到了這把年紀,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再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估計也折騰不了幾天了。
“娘娘……”兆席低首,娘娘還是當年那個性子。
祁羊城的夜晚很寧靜,圓月初紅,隻聞狗吠之聲,並無人聲喧嘩,可能是因為最近戰事吃緊的原因。
城西某棟大院被羽林軍圍得水泄不通,後院某座小樓周圍又有二十幾個黑影不停走動著……這是尉遲尊的最終選擇,也是金雲溪最終的宿命?也許吧。
兆席站在小樓下整整一夜,猶如當年站在嶽陽宮門外那般,這似是個輪回,但願一切又回到原點。
次日,一行人馬直奔魏都方向,沒人知道在尉遲戎書信中已死的女帝其實依然還活著,而且還在奔往魏都的馬車裏。
誰會相信這樣的結局?
沒人。
就在車隊由宮門進入時,前來迎接的並非尉遲尊,此時正是早朝的時候,前來迎接的是尤妃——鍾離蓮的生前的另一個最好的朋友。
金雲溪下車第一眼便望見了她,已經再不是當年那個風華正茂的尤貴妃,像是也被病魔折磨了很久,眼睛深深陷進了眼窩,臉龐瘦如刀削。在看到她的身影時突然笑得異常燦爛,眼淚隨著抖動的雙唇落入塵埃,她們並非摯友,甚至很少說過話,可此時此刻卻猶如多年不見的老友般,金雲溪自己也不清楚這到底算什麼。
兩人對視著,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們像是從來沒有過話題。
“來了。”
“嗯。”
兩人都微笑著低眼,這是她們當年在太後宮裏經常說得兩句話,沒想如今依然還這麼適用。
當年滿院的鶯聲燕語,此刻卻隻剩她們兩個,真想不到……
“兩位娘娘,起風了,到暖閣裏歇歇腳吧。”兆席揮退院子裏的侍女、婢仆,隱帆也被人抬去了嶽陽宮。
不想尤妃早已走動不便,隻讓人扶著才能挪上幾步,宮廷裏的女人通常都不怎麼長命,長期幽閉於後宮院牆內,內外兼受壓抑,病痛是再正常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