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事情會突然急轉成眼前這般景象,對於國事的無知造成了我不敢在這種大事麵前插言,皇上那兒如此,他這兒也是如此,對於這對母子的心事,我從沒試圖去猜測過,因為我猜不到,也不理解。
我不明白皇上為什麼會力排眾議親征,為什麼連尉遲大帥也同意,這些事怕是我這輩子都不會明白了。
皇上離開的前一夜,他一直站在殿外,終還是沒有等到皇上的召見,即便那時我跟他還是說不上什麼話,可心裏卻有些為他擔心。
外人並不知道他登基的前一夜曾大哭過一場,隻有我坐在他的對麵,我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哭得如此徹底,如此不顧形象,說實話,我當時真得有點害怕,因為他把屋裏所有東西一一都翻轉了過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之後多少年才知道那是他悲傷時的一個習慣——一個奇怪的習慣。
登基大典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在子民麵前露麵,我並不是個好皇後,甚至連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有母儀天下的本事,這懦弱的性格、這凡俗的姿色,有時甚至連自己都會為他不值,明明可以選擇更好的,他卻沒有去嚐試過,這是我這輩子都沒解開的謎——他為什麼會對我如此寵愛、忠誠?
“坐下吧。”他將一張紙夾在了書卷裏,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聲音依然是沉穩的,不管外麵怎麼評論他,即便兄嫂頻頻對我示意宮外的情況有多嚴重,並想通過我告訴他,到了該遷都的時候了,可每每聽到他沉穩的聲音,我便知道這個男人是可以信任的,不管是作為丈夫還是作為國君,我為是他的妻子而驕傲,因此,我從沒試圖去打擾過他的思緒。
“女官們說你近些日子身體不適?”坐到龍案後,端起了一旁的殘茶欲喝,幸好我的手快,早一步從他手上接了茶杯放到一邊,喝殘茶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天氣變化快,身子一時不大適應而已。”我瞞著他有孕,並非是想給他什麼驚喜,要知道此刻邊疆戰事緊張,他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若是再加上我這個拖累,怕不是要了他的性命,我安身後宮,又沒有其他妃嬪爭寵,本就沒什麼需要苦惱的,與他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他前後都要顧及,做不成他的幫手,也不想做他的拖累。
伸手從侍女手上接了茶盅,遞過去給他,“有事瞞著我?”他的眼裏向來不揉沙子,諸如我這種伎倆,怕是很難騙過他。
還好有戰報送到,算是救了我一次。
“陛下——”侍衛撲通在殿外跪下,邊哭邊笑,手裏舉著一封殘破不堪的羊皮信封。
隻見他呼得站起來,卻又慢慢坐了回去,“說——”
“陛下,狼破之戰,我們贏了——”侍衛哭著趴伏在門檻上。
也許沒人知道,狼破之戰對南嶽來說意義有多大!此一戰若負,凡州則必然要被金、魏合圍,皇城則必須遷移,皇城遷移意味著南嶽的士氣會回落,意味著經營了幾十年的商業動脈將會全麵被衝垮,意味著南嶽很可能會因此而一蹶不振……
殿內霎時寂靜無聲,我一直望著他,直到眼睛被淚水浸透,直到周圍的侍女們哭著高呼萬歲,直到殿外一片歡呼,直到他的臉由嚴肅慢慢變成微笑,我知道那一刻我愛上了他,真心的愛上了他,作為他的妻子,愛上了他這個丈夫。
“尉遲大帥呢?”由微笑慢慢轉成嚴肅。
“尉遲大帥受傷,由張將軍代職鎮守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