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
這是離開風揚後的第二十天。
我慘敗,而他來到我麵前,溫柔地說:“回去吧!”
看到他,就一肚子火,恨不成燒死他!還回去?
心裏冷笑一聲,徑直走過他身旁,沒有投以一個眼神,連怨恨都吝嗇給予,就和農舍主人一起拿著工具走出去。
“風——”
身後傳來叫喚,依然被無視,卻引起了這裏人們的好奇和注意。
在這樣截然不同於大都市的小鄉鎮,出現東方禦這樣的人和車,想不引起注意也難吧!
“那人是不是在叫你啊?是熟人?”農舍主人回頭望望,又回過來說。
我笑笑,繼續往前走,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淡淡道:“老伯覺得我會和這樣的人很熟嗎?”
“這個……”農舍主人又回頭看了看,再看看我,“那位先生好像不是一般人吧……”
“階層不一樣呢!”我淡笑,“所以,抓緊幹活啦!要不今天做不完那些活的啊!”
幹活?
幹什麼活?你說在鄉下幹什麼活?當然農活!現在正靠幫忙種地來抵夥食和住宿費呢!
好歹曾經也算是商界菁英,如今卻淪落到寄人籬下的地步!
抬頭望望藍天白雲,淡然笑笑,拿著鐵鏟和兩大袋塑料薄膜,往前走去。
世事無常啊!
老伯被我這麼一說也不再把心思放在那位不屬於這裏的先生身上,賣力地拖著五大捆竹篾一起走向承包地。
等中午回去吃飯時,車子已經不在了,人也不在了。
看著空地上還隱約可見的齒輪印,不禁冷笑聲:現在你滿意了吧!可以放過我了吧!
脫下滿是泥汙的外衣,洗了手和臉,拋開煩惱事,吃飯去也。
下午同樣到地裏頂著日頭搭大棚。
做農活,用的都是體力,像我這種從來都坐辦公室的一下子下放到地裏,實在是不能馬上適應過來,尤其這裏的活實在不輕鬆。
為了趕時節,必須把暖棚裏已經沒用的西瓜藤除掉,重新搭棚好讓新苗發芽。這一大片一大片的地,看著就讓人腳軟,何況做起來!
晚上躺在床上,腰酸背痛,疲倦不堪,卻輾轉反側一時不能入眠。
想起早上的事,疑問為何又被找到,難道一開始就沒有脫離他的掌控,一開始就被跟蹤了麼?
此外,有誰為了一個朋友,會這麼大動幹戈的?不過是一個朋友不是麼?朋友……又有誰會這麼對付朋友的?
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思維,到底誰腦子有問題?
越想越來氣,索性不想了,換角度尋思著以後的打算,近百萬的負債如何償還,以後的生計問題等等,不知多久後竟也迷迷糊糊睡去了。畢竟太累了。
隔天清早喝了粥,帶上寬邊藤帽又和老伯一起下了地。
因為有了經驗,現在做起來可以說是駕輕就熟,就身子還不習慣。老伯人也不錯,並不怎麼催促,還見人累了就囑咐在邊上休息一下。
可人家和氣,我卻也不好意思三翻兩次上田埂休息,而把主人晾在太陽底下幹活啊!隻好咬牙硬撐下去了。
傍晚收工回去時,遠遠地居然又看見了那輛醒目的黑色越野車!
車裏的人走了下來,還是那般光鮮亮麗、豐姿綽約的樣子,相比我的渾身是汗、滿身塵土,更顯得何其狼狽不堪!
但我依然挺直了背脊,昂首挺胸走向農舍。
世人多注重外表的華麗,卻忽視了內裏的肮髒。
如今,肮髒的決不是我!所以,狼狽的也不會是我!
你看吧!隨你怎樣想。我不在乎。
“怎麼又是那位先生啊!”老伯疑惑地說,“他有什麼事囁?一直來這裏……”
我沒有說話,邁著正常速度的步伐和平時一樣往來時路走去,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我依然不為所動,腳步堅定鏗鏘。
在還剩十幾米時,他迎了上來,似乎略略皺了皺眉頭。
我無聲冷笑。
他上下打量了我翻,伸出手不知要作什麼,我忙避開了,冷冷看了他眼,繞過去,繼續走自己的路。
他沒說話,也沒再追上來。
他在想什麼,我沒興趣知道。他來幹什麼,我不想費心猜測了,也管不著。
回到屋裏洗了澡,吃了飯,早早就關燈睡了,因為真的很累。
臨睡前,在拉上窗簾時,無意中看見了斜前方那塊空地上的黑色影子,那是一輛車,以及車邊側靠的一條人影,明明滅滅的一點紅色火星在夜間上弦月微弱的月光下顯得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