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遲疑地拉上簾子,倒頭睡到簡陋的單人床上,不一會就睡實了。

清晨起來走過那空地時,無意間看見地上散落的不少煙蒂。

漠然地轉開視線,問老伯今天要幹的活。

“阿寧,你看喏!那人又來啦!”農舍主人過來指著外麵說。

我淡淡應了聲,並沒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他到底是什……”農舍主人似乎對他的來曆有些好奇,但頓了頓還是沒問出來,改了話題道,“這年,還沒見過誰的耐心這麼好的咧!天天都準時來誒!”

沒錯!天天!每到傍晚六點半,屋前的石子路上就會揚起厚厚的灰塵,然後出現他的身影。這樣的情形已經維持一個星期了!

我斂眉深思。

東方禦啊!我真的不懂你!

不擇手段把我逼入絕境,又這樣天天出現,卻不再動用高壓政策,改以懷柔手段,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你對我推心置腹,我卻視而不見,走得決然,你覺得受傷了,覺得你的自尊被侵害了,所以展開報複?還是正如你一直在說的,是為了和我做朋友,這一切隻為了留我在身邊?還是再簡單點,純粹是為了那一月之說?

或者,各種因素兼而有之?

然而,你不覺得太過麼?對一個沒有深仇大恨的人采取這樣的手段,你不覺得太超過了麼?別忘了,最有資格報複的人是我啊,不是你!

不管怎樣,若說是為了你簡簡單單的一個目的,那麼,這樣也太誇張了!

還是像你這樣出身名門的公子,都不懂得考慮別人的心情,隻會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我已經懶得去揣測你的用意了。

你又覺得在你這麼對我後,我會做出怎樣的回答?

“阿寧啊!你不去和他說說嗎?有什麼誤會的話講清也就好了哇!看來,他真的很把你當朋友看的哪!”

我又是淡淡一笑而過,看著老伯:“對不起,給你們帶來不便了,打擾之處……”

“哎呦!什麼對不起!你們城裏的人就是規矩多,動不動就來個道歉。那位先生也隻是在這裏等而已,什麼事都沒做,又打擾我們什麼了?你不想去就不去,我們也不說什麼的,隻是看他有點可憐……”

我聽了徹底無語。

什麼事都沒做?隻怕即便真做了什麼,你們也不知道。還可憐?

得了,即使真可憐,那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了。

我笑笑,沒再說話了。

不過,卻凝神沉思起來,說到他做了什麼的話——

除了那人天天報到般地來一趟,這段日子倒是很安靜,他是真沒動,還是……

已經像以前一樣早就布好了局,隻等他一聲令下,收網。

這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麼?

記得這人做事一向神不知鬼不覺啊……

而如果,他真動了,我又該怎麼辦?

不由抬頭望向屋外的天空,眉宇微鎖。

東方禦啊!你到底想幹什麼?這樣,很好玩麼?花那麼多精力在我身上,你得到了什麼?你那公司都不用管了麼?就不用麵對董事會的壓力麼?那樣快速收購兩家中型企業,怎麼看都挺匆忙的樣子啊!現在又天天花上幾個小時來這裏,你真是閑得發慌麼?

又三天過去了,來的人還是來,不理的人也還是不理。

雙方都堅持不懈。

這種狀況,真是有點可笑,也有點——詭異!

這天,終於再度經過他身邊時,我停住了。

“你還想怎樣?”沉著聲問,眼睛卻看著地麵凹凸不平的泥土石子路,除了第一天的那記冷眼,就沒再瞧過他。

“我想你回去。”他一歎,“現在是你想怎樣。”

我毫不客氣地冷笑出聲,抬眸凝視對方,嘲笑道:“說得好像你多好似的!我想怎樣……哼!由得了我說了算麼?哪次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你看看清楚,我現在這樣,是誰的傑作?啊?”

“如果想要出這口氣,那等你有了足夠的財力不是更有希望?”他的聲音很溫柔,他的神情也很溫柔,他渾身上下都很柔和,你絕對想象不到一個看上去有點纖細,看上去如此溫和謙雅的人,居然會有那種手段!談笑間,令對手灰飛煙滅的謀略戰術!利落果斷,而且冷酷!

“回來,回到風揚,我給你扳倒我的機會。”他慷慨地說,“那裏才是你施展的地方,才有你馳騁的平台。”

我盯著他,冷笑著,走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