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唐灝高考考到香港。他說自己所有的好運,大概都用在那個夏天了。查分那天,他自己都猜不到會那麼走運,竟被隨便填填的零誌願錄取。
唐灝一邊攪動雞尾酒杯裏的吸管,一邊說:“當年高考,我媽跟我特地跑去靜安寺拜過,神佛之說,我媽是信的,原來真的靈驗。”
路鋆喝了一口酒,沉默著沒有接話。
“怎麼,你不信?”
“……也沒有,都說心誠則靈嘛。”他確實在想,之前那次去靜安寺,說不準還真該折返回去認真拜一拜。
他們第二次一起出來的時候,唐灝和他聊了很多自己在香港的生活。
下班之後,他帶路鋆去路邊看似簡陋的茶餐廳吃飯,卻吃到了無比好吃的點心和煲仔飯。吃完之後,他推薦了路鋆一間靠譜的理發店和他最信任的發型師,路鋆就把之前長長了一直沒時間去修的頭發又剪短了。
發型師在動刀之前問他想要什麼樣的發型,他想說簡單一點,清爽一點就好,但唐灝卻搶先用粵語講,要又潮又靚的那種。
看到路鋆在鏡子裏投過來的眼神,唐灝笑說,“看我幹嘛,年輕時候不扮靚還要等什麼時候?我還懷念我當年入學穿著green
gown聽校長講話的樣子呢,哎老啦,老啦……”
跟唐灝相熟的發型師聽了發笑,一邊替路鋆剪頭發,一邊用不是太標準的普通話吐槽坐在後麵翻雜誌的人:明明長著十六歲的臉,麻煩給大齡男青年們留一條活路吧?
他們第三次約出來喝酒,唐灝找了一間附近很出名的酒吧,這個周末夜剛好有大尺度演出,引來大批人潮。
兩個人喝著酒吐槽新項目的諸多不順,吐槽辦公室的八卦。彼此都是千杯不倒,誰都不醉,但卻不知道是誰,率先轉了話鋒,話題被一點一點引向了其他方向。當自己被直白地提問是一是零的時候,路鋆心裏著實打了一下顫。
唐灝身上有種不屬於直男的妖氣——對,就是趙晉飛所說的那種,能被gaydar掃到的妖氣。但出於最基本的社交禮儀,除非他自己願意坦白,否則路鋆根本不打算多嘴。但沒想到的卻是,這人功力非凡,在這種喝到微醺的時候,不鹹不淡拋來了這麼一句。
唐灝的臉喝地有點紅,轉過頭看路鋆不說話了,連忙笑著澄清說:“我隻是隨口一問,別誤會,我對辦公室戀情沒什麼興趣。”
他仿佛天生就是做公關的料,生來喜歡扮靚,又懂得交際,仿佛會讀人心,人情世故,一一看在眼裏。難怪,雖然隻在公司實習了兩個多月,老板交給他做的事卻不少。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再扭捏就矯情了。路鋆笑笑,拿起杯子和唐灝碰杯,所有的話就都在這一杯酒裏,一飲而盡。
之後,路鋆得知,原來唐灝來香港之前,曾有過一個相戀許久的對象。對方什麼都好,就算當年唐灝來了香港,兩人異地,也沒有半點異心,一心等他回來。但當時的唐灝剛到香港,對這個全新的環境太好奇、太新鮮,就像一個向往自由卻又被囚禁太久的鳥,麵對一片全新的無垠天空,根本不想定下來。偏偏又是在這個時候,讓他遇上了一朵桃花,就算他知道這多花開不久,卻還是沒辦法克製接近。
“他對我這麼好,我卻背著他劈腿,還要和他分手,很爛吧?”
“他當時給的,你未必想要,”路鋆頓了頓講道:“……這不是你的錯,是你們的timing的不對。”
唐灝一手托著臉,嘴角卻揚了起來,舉起杯說,“為了你說的timing,幹一杯。”
他和路鋆縱然有很多地方不一樣,但最大的共同之處就是:他們心裏都很有主意,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對過去了的東西,毫不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