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著嘉南路又走了好久,天色才漸漸暗下來。這條路雖然設有人行步道,可上麵布滿青苔,可見是經久不用了,雨後特別濕滑。他們走了一路,也沒見到一個人影,隻有車在通行。從市中心到七星潭這麼遠的距離,大概也從來沒有人想過要步行到達。走到一半,甚至有人開車停到他們身邊,友善地問要不要搭順風車。
路鋆此時心裏早就沒氣了,可還是故意衝司機笑笑,故意說:“謝謝,我不用,麻煩你載他走吧,到七星潭。”
開車的人望向走在他後麵的男人,看到後者衝自己擺了擺手,於是隻好一臉莫名地駕車離開。
孟煥之被他偶爾這樣的孩子氣逗笑了,走上前沒說話,反倒是舉著相機給路鋆拍了幾張照。他還從來沒有給路鋆拍過什麼照片,這時候快門倒是按個不停,路鋆皺著眉頭、擰著嘴的模樣,一張張都被記錄下來。
孟煥之遞過相機,憋著笑:“快看看你自己。”
“這拍的都什麼啊,趕緊給我刪了。”
孟煥之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路鋆的身側,同他並肩,一邊看著相機裏的成像一邊說:“那你好好笑一個,我給你拍張好的。”
路鋆剛想說,你就這樣哄人?話還沒出口,就聽身邊的男人講:“不是哄你,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對吧。說真的,我還沒好好給你拍過照片。”
言下之意,自己再端臉色就是小氣了。抬頭看看孟煥之笑得這麼好這麼開心,心都軟了,哪裏還有什麼轍。
兩人並肩走了足足兩個小時,直到天色已經完全黑透,才終於到達酒店。前半路兩人默不作聲,隻覺得一條路筆筆直通向前方,看不到頭;而後半路一起說著有的沒的,仿佛世間一晃就過去了,絲毫不覺得腳下辛苦。
前台的小哥聽說他們一路從中華路走回來,愣了半天說:“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有客人走兩個小時回來的,你們挺厲害啊。”
孟煥之禮貌地衝人點了點頭,說:“吃飽了沒事幹,散散步。”
關了電梯門,路鋆瞥他一眼,“……你說誰吃飽了沒事幹?”
孟煥之摸了摸鼻子,彎著眼睛笑:“說我自己呢。”
因為第二天要早起看日出,孟煥之事先上了四點半的鬧鍾。
可沒想到一大早的鬧鍾還沒響,兩人就一前一後地醒了。孟煥之心想時間還早,於是摟著路鋆想繼續眯一會兒。
房間裏的冷氣開著,兩人蓋著薄被,溫度剛好。閉著眼睛淺眠的意識模糊了時鍾的走速,半夢半醒間似乎都能聽到潮汐的聲音。明明隻不過是一小會兒的辰光,卻好像睡了很久,孟煥之翻了個身,背過去繼續睡。感覺身邊的溫度離開了,路鋆迷迷糊糊又向他那兒靠過去。
兩個人靠得極近,路鋆的臉就貼在孟煥之的後頸邊。安靜的鼻息噴在裸/露的皮膚上,在低溫的房間裏換得一絲暖意。
孟煥之也沒睡熟,很快就感覺到身後的人膩歪著膩歪著就起了狀況。還沒等自己轉身,路鋆的唇就上來了,親昵地摩挲著他的脖頸和肩膀。不老實的手在孟煥之平坦的小腹上摸了很久,才依依不舍越滑越下,來到別的地方。
聽到“滴滴滴——”的鬧鍾鈴聲,孟煥之下意識捉住那隻狡猾的手,摁掉鬧鍾之後,另一手反手摸到身後人的頭發,慰藉的同時帶著點阻止的意味。
可路鋆偏不死心,手摸到孟煥之要緊的地方,嘴裏含含糊糊地喊他。
孟煥之一聽他這種旖旎語氣,心就砰砰直跳,翻身任他吻了一會兒,磨到不得不起來才出聲:“……別鬧了,快起來。”再鬧下去,就真該提槍上陣了,哪裏還有日出可看。
知道孟煥之舍不得好景色,路鋆也不想壞他興致,隻好趁走火之前懶洋洋坐起來。
他坐在床邊低頭找拖鞋,卻沒想被人送身後抱住了。孟煥之歪著頭在他肩窩蹭了蹭,咬著耳朵說:“回來了好好做。”
早上五點還不到,晨光微弱地幾乎看不清,可空氣卻很好,潮濕又清新。
從酒店步行到七星潭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還沒完全亮起來的海灘上人煙稀疏。孟煥之一手提著相機和架子,一手拉著一個頂著一頭亂發的男人,兩個穿著短袖短褲的背影越走越遠,很快融到天色與海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