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三 相機與愛人(2 / 3)

路鋆一時沒話,佯裝惱怒地抽走了手,衝身邊的人吹胡子瞪眼:“我發現你現在說話一套一套的啊?跟周凱那兒,不止學廚藝呢?”

“你想哪兒去了,我也就跟他請教做菜的事,”孟煥之仍然抿著嘴笑,探手重新拉住路鋆,說:“至於其他的,那不能叫學,隻能叫切磋。”

路鋆:“……”這次是真的沒詞了,懶得理他,手也就這樣任他握著。反正本身就不是什麼值得認真計較的事,更何況早在幾年前,他就看穿了孟煥之就是視相機如生命的人。

到了台灣,路鋆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認真看過孟煥之拍照的樣子。雖然幾年前,早在他還未踏入社會,孟煥之也還未留學紐約的時候,他也曾和孟煥之一起,在很多個閑來無事的周末踏遍上海的大街小巷,但那時所見,更多是眼前的那個人。孟煥之旅行回來所印的照片,路鋆也隻當是看陌生風景,看過、讚歎過便忘記。可當他真正站在孟煥之身後,所看到的,是在同一個角度上,孟煥之透過鏡頭所探索到的新鮮世界。大概也隻有孟煥之這般純粹無比的人,才能夠捕捉到那些景色中攝人心魄的細節之美。

而這種視角的重疊,不再隻是喜歡吃一樣的東西、聽同一個音樂人那麼簡單,那更像是一種溫柔的設身處地。

都說旅行極其考驗同行者的默契和包容度,尤其是一對戀人,路上的一些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能毀掉彼此的耐心。於是,大家都著急把自己最差的一麵表現出來,常常爭個麵紅耳赤,最後也沒討到什麼教訓。

出發前一天,唐灝一邊苦逼地趕著報告,一邊感歎說:“知道我一個朋友怎麼和她對象分手的麼?就因為找不到路的時候,她要問人,他對象堅持要再往前走走,就是這樣而已,然後就站在路邊吵個沒完,我可不幹這樣的蠢事。但看你現在一臉死心塌地的樣子,算了,你去吧,就……要是真碰上什麼狀況,節哀順變吧。”

路鋆也知道他是說著玩,抬手在他腦門上敲了兩下,厲聲說:“HILTON的案子全交到你手上了,要是回來發現出了什麼岔子,看你怎麼治你!”

唐灝這張嘴有多厲害,路鋆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怎會次次靈驗,又被他一語成讖。

他和孟煥之從台北出發環島,經由瑞芳九份,又南下花蓮。因為想到七星潭的日出應該極美,路鋆特意安排住在海邊,隨之而來的弊端是離市中心很遠。

下午,兩人搭出租車,坐到中華路下車,將花蓮出名的紫心薯、戴記扁食、包心粉圓吃了個遍,最後兜了好久才找到Mandy推薦的某家包子店。路鋆原本對那家出名的小籠包很感興趣,想試試和上海的有什麼不同,可到了那裏才發現,原來台灣人口中所說的小籠包,更像傳統意義上的包子,而上海人所指的小籠包,當地人則稱之為小籠湯包。

這家店生意極好,高堂滿座,兩個人一人叫了四隻小籠包,在店鋪外頭找了張桌椅。看到多數人都佐醋,孟煥之擱好相機,起身倒了兩碟端來。兩人吃著吃著,就討論起了台灣小籠包、上海小籠包和南京湯包的不同來。到底是裏麵灌湯的區別,還是外麵皮子的區別,他們各執一詞,又誰都說不明白。

辯到後來,路鋆職業病又犯,一股勁上來了,比誰都較真。而孟煥之偏偏又是個悶葫蘆,懂讓步卻不懂適時說點好話。兩個人拗了好一會兒,到最後誰都不說話了。

吃完包子,兩人各自將碗筷送到回收處,就一前一後地往同一個方向走,連沉默的方式都默契的相似。本該打車回酒店,可路鋆心裏不痛快,見孟煥之不發話,索性就沿著明禮路、尚誌路一路走下去。

孟煥之知道他不是小孩子,不是為了討糖吃才故意鬧脾氣,他隻是需要一段清淨,來消化處理剛才那幾分鍾的負麵情緒,自己也是一樣。於是孟煥之和前方保持著兩個身段的距離,慢慢跟在路鋆後麵,一路上也不焦慮什麼,隻是背著相機看山看風景。

花蓮之美,大概都是得益於地勢。路鋆來之前讀了舒國治,其對花蓮評價平平,還說台北人要是想到東部過悠然日子,最好要到花蓮以外的地方去找。但真的到了這裏,看到這東麵接海,西邊傍山的景致,又覺得心曠神怡。尤其是此刻,借著傍晚所剩的一點日光,天空呈現出暮靄與鈷藍相接的顏色,更是美得教人忘記了呼吸。

他正這麼想著,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快門聲音。側頭去看,孟煥之果然時走時停地拍了起來。不管是什麼時候,他隻要舉起相機,就渾身振奮,仿佛透過那一個小小的取景框,能看出什麼肉眼瞧不見的奧妙一樣。路鋆耷拉著眉頭,白了他一眼,又自顧自地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