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延——澤——你——這——個——小——氣——鬼!”
似乎連桃樹都搖了三搖,順便驚飛了幾隻歇腳的雀兒。
裴若愚長籲了口氣,覺得自己傻死了,就開始動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忽然。
“你說誰小氣鬼呢。”
站在門口的纖細影子,堆了整整一臉的不忿和‘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丟臉’。
裴若愚手抖了下,毛筆嘩啦散了一桌子。
“你怎麼又回來了?”裴若愚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底下了。
蘇延澤趕緊往旁邊躲躲,“我什麼時候說我不回來了?”接著就掄起書包往他身上砸,“哪有你這樣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的?還喊那麼大聲,你怕別人都聽不到是吧?”
裴若愚也不躲就任他砸,臉上泛著紅光,“哎,疼的,還真不是做夢!——那你還回不回去了?不回去了吧?”
蘇延澤倒不好意思接著砸了,就聳聳肩膀。“明明是某人跟我說‘離我遠遠的’,再說我回不回去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裴若愚就緊跟著接口:“那我收回!你回來吧,還住我家。”
蘇延澤橫他一眼,“我在這裏有家了啊,還去你家幹嘛?我是你什麼人,住一塊這麼幾年還沒煩?”
“我媳婦啊。”裴若愚脫口而出,然後笑嘻嘻貼過來環他的腰,“連我娘都說了,你本就該是我媳婦,當然要住我家。”
蘇延澤臉變得通紅,一腳踹過去,“媳婦你個鬼!離我遠遠的,當心我再扣你一個月賣身契。”
“哎哎哎……”裴若愚鬆開手,摸摸鼻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蘇延澤瞅著他沒說話,秋光卷著漂浮的暗影從地上緩慢的搖晃,亮一點,再暗一點,時光就附在屋外的小溪流上,從這一頭,到那一頭,叮叮咚咚流過。
“回家吧?”
一起回家吧。
冬去春來,四季循環。
一年一年從指縫裏過去,光陰快起來擋都擋不住。
於是又到一年秋天。
“……那桃花啊,開的紅豔豔的。人人都道是千年難見的奇景啊!可這梨州知府卻急急忙忙封了大門,禁止外人隨便入內,把這桃花給保護了起來!……有說是天賜洪福的,有說是妖孽霍亂的,眾說紛紜,可誰又拿得準這究竟是個什麼兆頭!恐怕嚴重起來就要驚動了皇上呢……”
茶坊裏,裴若愚悠哉悠哉坐在一邊,嗑著瓜子聽那人說的眉飛色舞,感覺還挺愜意。張懷謠在旁邊支著耳朵聽了一會,就連晃腦袋。“什麼九月梨花,我看八成是這老頭胡編。這梨州又是個什麼地方?”
“聽說是黃河地界,離咱們這也不遠,不過七八日的路程,好奇過去看看不就得了?”裴若愚端起茶,卻忽然發現一長條影子蓋住了自己,正納悶呢,身後的聲音就緩緩響起來。
“你們玩的挺高興啊。”話音未落,蘇延澤已經一本書蓋在他腦袋上,讓裴若愚差點把茶水灌進自己鼻子裏。
“咳咳咳……”裴若愚被嗆住了一陣猛咳,他憋紅著個臉使勁瞪蘇延澤,“喂會死人的!”
蘇延澤不理他,坐在旁邊給自己倒了碗茶。“裴若愚你逃了幾節晚課了?今天說好了出來買書,你倆怎麼又跑來這裏?”
“天那麼熱進來歇一會都不行啊?”裴若愚回頭聽聽那被他打斷思路的話題,那老頭已經跳到‘這梨州早在十幾年前就是個多事之地……’雲雲了,也就無心再聽下去。“你呢?書都挑好了?”
“先挑了幾本都交給阿福拿回家去了,你們的書呢?”蘇延澤看他們倆手裏空空,有點奇怪。
張懷謠衝裴若愚挑了下眉毛,又岔開話題,“聽說過兩天七王爺要給小郡主做生辰之計,還要在府裏大擺宴席,邀宮裏各位都去賞菊花來著,你們去不去?”
“哦?早就耳聞他家小郡主是個美人胚子,有機會當然要去看一看。”裴若愚喝一口茶,接下話題。
“那小郡主也十六了吧,比咱們隻小個兩三歲,就是因為生得好,七王爺寶貝的跟什麼似的……”
“所以就要借在這會上為她擇婿也未可知。”蘇延澤放下茶杯,“兩位雖說都要抓緊機會,可千萬別打起來,傷了和氣。”說完一笑,站起來就抬腳走了。剩下他兩個麵對麵地瞠目結合的坐著。
蘇延澤坐在回府的轎子裏,入秋的天已經不那麼熱了,耳邊甚至蹭過清涼的風。
他翻了兩眼手裏的書,又想起他們剛才說的話題。
“梨州……”手指蜷的緊了緊,“興許是不錯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