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林則徐家訓(3)(1 / 3)

來書已悉。趙生雲汀乃己卯會試之門生[1],其人品學兼優,居官亦廉潔自守,餘目為門生之領袖。去年聞餘謫戍,趕至中途候餘,擬欲約齊各門生為餘鳴冤,餘嚴辭申斥之。不料其再奔至侯官見夫人,以炭敬五百金孝敬師母[2],卻之不收亦隻得受之。彼雲:“夫子此行,談笑自若,太覺大度矣。”爾之答語深愜餘心:本則朝廷以我多能,舉天下重任付之,而我不能將逆夷逐諸海外,放其竄擾浙省,今決裂至此,得保首領,天恩厚矣。誠然是臣下負國耳。

夫人識見,莫說巾幗中鮮有其匹,隻恐當世士大夫能具此明白心腸者,亦幾如鳳毛麟角之不多覯也。

——節錄自《清代四名人家書》

【注釋】

[1]己卯:己卯年即公元1819年。

[2]炭敬:舊時外官對京官冬季饋送銀兩,稱為炭敬。

【譯文】

來信已收到。趙雲汀是我己卯年會試的門生,他這個人品學兼優,當了官也能做到廉潔自守,我把他看做是門生中的表率。去年他聽說我被充軍,趕到中途等候我,打算約齊各門生為我鳴冤。我嚴辭斥責了他。想不到他又跑到侯官來見夫人,用五百兩銀子孝敬師母,推辭不掉也隻得接受了。

他說:“老師此行去伊犁,有說有笑,同平常一樣,讓人覺得太大度了。”你回答他的話讓我非常滿意:本來朝廷就是因我多才多能,把天下的重任托付給我,但我不能將英國侵略者驅逐出海外,放任他們竄來侵擾浙江省,現在讓他們破壞到這個程度,能夠保住頭顱,上天的恩賜已經很深厚了。實在是做臣子的辜負了國家啊!夫人的見識和見解不要說在女流中很少有能與你相當的,隻恐怕在當今的士大夫中具有這樣明白事理的心胸的人也幾乎像鳳毛麟角那樣不多見。

【評析】

此篇寫作宗旨是表達作者對理解、支持、關心自己與英國侵略者作鬥爭的夫人的讚譽。與那些因禁煙而嫉恨、陷害自己的士大夫投降派相比,林則徐讚賞夫人的見識,並給予了她很高的評價。

庸醫不可信【原文】

遊方郎中,盡屬不明醫理藥性,藉妖言以惑眾斂錢,豈可信庸婦之言,購其藥丸給淑兒吞服?不僅暗疾難瘳[1],且恐另起新恙。蓋此種藥丸,泰半是熱烈藥草,克伐異常,淑兒體質虛弱,奚能再服此等熱烈攻伐之劑?從速戒其勿食,至要至要!夫人素向賢明,何竟一時受愚,具見遊方郎中之魔力偉大。賢明如夫人,尚且入之彀中,莫怪愚夫愚婦受若輩妖言之蠱惑,至死不悟也。長夜不寐,不憚煩瑣,為述一妖匪以藥惑眾之口供,即此可知遊方郎中之言斷不可深信也。

此次保山哨匪劫人焚署。據獲匪供出惑眾倡亂之妖匪金混秋,原係遊方郎中,現在匿居保山境內,當即密派得力員弁,將該妖匪緝拿到案,並藥罐藥葫蘆各一個,內裝藥物,或雲緬茄,或雲飛芋,即係妖匪配製緊皮藥之原料。當即親提該匪嚴訊,據供:“……犯人在二十歲時,拜從口外野夷金老雞為師,便從他姓金,學習符咒[2],配製緊皮藥,能醫跌打損傷。因沈聚成在銅廠被石壓傷,為之醫治痊愈,沈即拜我為師,傳授方藥。

閱年,沈聚成之義子振達,尋我占卦[3],說義父其永昌城哨多人,已被回子京控[4],將要起解上省,能否攔阻。犯人想此案人數眾多,正可於中哄騙取財。遂捏稱卦象甚吉,盡可攔阻。振達與我要約,若然鬧出禍來,專靠大太爺法術救護。犯人想:向來金雞村人最強悍,一呼數萬,諒不致吃虧,若不壯其膽則向來所誇法術人皆知假而不信矣。因此許以若要陰兵保護,須先設立清靜屋宇,大家焚香頂禮,舍錢祈福,乃更有靈。即使官兵來捕捉,隻須我念誦符咒,破易如吹灰。爾等若怕刀槍,隻要懷藏緊皮藥,可保刀槍不入。眾人皆深信不疑,索取緊皮藥而去。隔了數日,沈振達邀犯人至金雞村,住在裕美店房內。即聞各村齊吹牛角,趕赴官坡要道,將起解之人,全行奪回。是夜沈振達向犯人說:事已鬧大,總因回子京控而起,明日大家進城,務將回子殺盡。犯人遂乘勢催令速蓋陰兵台一座,各村俱派舍錢布施,男女都來行禮。至臘月下旬,犯人詭稱已調集陰兵二萬矣。

又教人做壓勝之物,用臘撚成各種獸形,托以木板,於深夜暗埋各城外七處大路,詭言來擋兵馬。

至本年二月間,官兵已將內外匪徒剿殺殆盡,不但七哨人人害怕,犯人亦恐詭謀盡露,並悉紳耆等商議將縛犯送官[5]。

犯人恐遭捆獻,又探有官兵四麵兜圍,難圖遠竄,隻得就近藏躲於蕭寺中,不料已被官兵查知,即遭拿獲”雲雲。現在該妖匪已淩遲處死[6],然而一死何足蔽其辜,被其株累而死者已不勝僂指計。滇民何愚,竟會深信該妖匪之言,演成此殺身大禍。其禍根隻在緊皮藥耳!像此藥凡屬跌傷打傷砍傷搠傷等均能藥到病除,應手奏效。人遂誤信其果有符咒法術。有此護身符,膽敢闖劫犯焚署之大禍。殊不知秘傳傷藥靈驗者甚夥,乃屬極尋常之事,有何符咒法術之足雲。一遊方妖人,而能禍及七哨人之生命,可不懼哉!

——節錄自《清代四名人家書》

【注釋】

[1]暗疾:多指有關生殖器官方麵的疾病,因一般都不願向他人明說,故名暗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