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去(1 / 2)

走出墨香樓,連德輝院上房也沒進,安王帶了福至出院門直往芷蘅院去。

一路上心急火燎,大步而行,沒來由地感覺煩躁和不安,上次明珠回娘家省親之時,他也曾這樣煩躁不安——安王府沒有了她的蹤影和聲息,整座園子在他眼裏冷寂得幾近荒涼。

為什麼現在又有這樣的感覺?她明明在王府裏,此刻應是陪伴貞敏貞蘭在芷蘅院品茶閑話,今天在宮裏轉來轉去,累了一天,也該歇著了。

安王心裏,苦澀和甜蜜混雜在一起,那滋味簡直難以言狀。

從沒後悔做過的事情,接觸了明珠,他平生第一次想把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曆一把擦抹幹淨,重新來過一次,就算隻從兩年前那場太後壽辰開始也可以,他會趕在所有人之前找到明珠,他不是慶王,他會直接求娶,把明珠帶回安王府,愛她疼她,以丈夫的身份陪在她身邊,看著她慢慢長大,誰也不能對她動任何心思!

一路胡思亂想,走到芷蘅院紅木門前才停住腳步,安王楞在當場:“福至,這院裏怎麼與往時不同,黑燈瞎火的?”

福至抬頭左右張望:“我也不知道啊,遠遠走來就發現了,大門上以往一直掛著燈的,這會也沒了!”

“你剛才怎麼沒說?”

福至委屈地看著安王:“王爺還走在前頭呢,我以為您……”

安王不耐煩地一揮手:“算了,叫門!”

開門的婆子見王爺深夜來了,吃了一驚,趕忙跑進旁邊門房裏,磨蹭了好一會,才擎了個燈籠出來照路,福至低聲問道:“媽媽怎不往門上掛燈籠?王爺今兒回得晚了,磕著碰著了你又吃罪不起!”

值夜守門的何媽媽嚇得臉色變了,一邊擎著燈籠在旁照路,一邊不住俯身哈腰:“王爺饒恕老奴罷!今兒夜裏吃了兩盞酒,迷糊了一下,忘了掛燈出來!”

她心裏撲楞楞直跳,她是看著王妃出門的,王妃說過王爺今夜不會來,可這會怎麼又來了?真正要命嘍,王妃可還沒回到呢!

安王不理她,隻顧往裏麵走,何媽媽忽然腳下一滑,跌了下去,燈籠被她甩開老遠,居然沒燃著牛皮封紙,反滅得幹幹淨淨,火星子都沒有一顆,她自顧摟了腳坐在地上呻吟:

“哎喲喂,扭著腳了,疼死我了!”

安王沒有停下來:“福至給她看看,這院裏值夜的人呢?怎的一個不見?都給我出來!”

右邊房廊上很快轉出幾個人來,為首的秦媽媽和陸媽媽急忙奔到安王麵前,俯身行禮,秦媽媽不知是夜裏分不清方位還是怎麼的,竟然站到了安王麵前,行過禮也不讓開,裝作指揮仆婦們點上燈籠,指手劃腳地站在石條路中間,阻住了安王的去路。

安王背著手,冷冷地看了一眼秦媽媽,也不作聲,自己轉過一株花樹,繼續往內院走去。

秦媽媽迫不得喊了一聲:“王爺!”

她其實是無辜的,王妃出去之後才從何婆子那裏知道這事,當時嚇得一個楞怔,卻也無可奈何,心思轉了幾百下,最後決定將王妃離院外出這事隱瞞下來,畢竟王妃才是主子,她有意不讓大家知道,自有她的道理,她們隻是奴仆下人,怎敢擅自作主泄漏她的行藏?除非不想呆在芷蘅院了,但秦媽媽和這一院子的人哪裏肯舍得離開芷蘅院,離開這個潑辣強悍又可親可愛的王妃?

安王腳步不停:“何事?”

秦媽媽追著他,邊走邊說:“王妃今兒可累壞了,送了兩位公主回房之後,早早就歇下,睡前交待過姑娘們:王爺今夜不回這院裏,因而秋痕姑娘陪了王妃歇在上房。如今王爺深夜回來,怕吵醒了她又不高興,不如……”

“不如怎樣?”

“老奴去安排,讓聽琴她們起來,服侍王爺在隔壁間沐浴更衣了,好回書房歇著。”

“秦媽媽!”

安王忽然大聲喝了一句,嚇得秦媽媽一個踉蹌,差點跌倒,福至從後麵趕來,扶住了她:

“媽媽小心!何媽媽才剛好,你別又來!”

安王聲音裏透著怒氣:“王妃年紀小,無法無天,你原是阮媽媽跟前的人,深知王府規矩,本想仗著你教導她懂事,怎的你也跟著她胡鬧?”

秦媽媽雙膝一彎,撲通跪了下來:“請王爺降罪,老奴這是活糊塗了!”

安王背對著她:“起來吧,你們王妃與眾不同,芷蘅院長者受敬重,這規矩不算過,我也不計較這些,媽媽們以後在我麵前免跪禮。今夜是怎麼回事,你須得從實說與我聽!”

福至將秦媽媽扶起來,秦媽媽停了好一會,才咬了牙說道:“王妃不在房裏,她帶著雪兒姑娘,出王府去了!”

安王已是約略猜到了些,卻仍是呼吸一窒,雙拳緊握:“什麼時候的事?”

“戌時臨近亥時那陣!”

“為何不來稟報?”

秦媽媽低著頭:“王爺知道王妃的脾氣,芷蘅院可是另有規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