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董明哲就將那批緊要物資運出了城郊,打算繞道走海運,將其往北運輸。而陳銘夫婦也已順利被陸毓青等從監獄裏解救出來,他們得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第一碼頭,火速與董明哲等人會合。簡汐林早已排人設了重重關卡,還是慢了一步,物資及陳銘夫婦已經順利上了船,一群人隻得氣急敗壞地朝緩緩駛離碼頭的船狠命地開上幾槍。
回到府裏,嚴西山早已對太太雷霆萬鈞。隻是木已成舟,對宋祖華的行為,他也隻能歎氣作罷。簡汐林早已派人嚴加看守關押在地下監獄的伍茲,他盤算著對他嚴刑逼供,套出物資的去向及組織的下落。這個組織的存在,無疑對他是心腹大患,一日不除,一刻都不能安寧。
婚禮背後發生的這一切,美臻自然是不清楚的。清晨起床,梳洗完畢,便過來給老太太沏茶,泡的是娘家裏帶來的上等的龍井。老太太眼角皺紋都揪到一塊了,喜滋滋喝過新媳婦奉上的茶水。然後,顫巍巍從層層包裹的首飾盒裏拿出質地純正的白玉鐲子。古語說:玉賽硝,必定高。王管家站在旁邊伸著脖子,眼角一瞟,喲,這玉可真是溫潤細膩,如膏如脂,一看便是上等的寶貝啊。
“美臻,來。”說著,便拉過她的手,將鐲子往她纖細的手裏一套,左右看著,怎麼看都像是與身帶來的。“這鐲子是祖傳的寶,我出嫁的時候啊,祖輩傳下來給我的,也不知道傳了多少代,如今,把它給你,你好好戴著,往後,你也給這麼一代代傳下去。”美臻一邊道了謝,一邊給老太太捶起背來。
晚些時候,廚房院幾個下人就聚在一起嘀咕,“老太太可是真心疼愛這個少奶奶,那麼值錢的玉鐲子都傳給她了。聽說以前的兩個孩子的娘,她都沒舍得給呢!”“可不是,你還別說,這個少奶奶也真是招人疼。出身好不說,還留過洋,最主要的啊,是待倆孩子好。”
簡美臻遠遠的就聽著下人們議論,也不動聲色,隻是微笑囑咐道:“給孩子燉的湯要小心些火候,再一刻鍾就行了。”下人倒噤了聲,忙應和著忙去了。不一會,兩個孿生子跑著過來,拉著她的手,嬉鬧著要玩遊戲。楊家的院子裏,第一次那麼其樂融融地傳出笑聲。老太太越想著,越覺得這個媳婦娶對了。
如今離了家,嫁為他**子,那個家是不想再回去了。美臻想著,再看看楊家的人、事、物更徒增了一份親近,這是她真正的家了。陽光已經鋪滿了整個院子,暖洋洋得覆蓋了多少過往,一切如雨後的初夏,躁動地破土重生。
自打那日大鬧楊家的婚宴後,薛夷娘便被吳夫人關在了房間裏,美其名:養胎。事實上,眼不見為淨。每日飯食便從房間的窗戶放進去,一連幾日,一日三餐都未見動筷。丫鬟上報老夫人,她隻道:“隨她去,我倒要看看她能能耐多久。”薛夷娘是一心尋死,那骨肉在肚子裏卻不知是生是死。這日還未過晌午,卻聽得從她院子裏傳來“依依呀呀”的昆曲調子,時而高亢,時而哀傷,時而放聲大笑,時而聲淚俱下,令聽者一陣毛骨悚然。吳老夫人真是耐得住性子,閉著眼睛,就是不動聲色,任憑下人們擠兌顏色,慌張地前腳踏進,後腳就悄然放下了。隨她去吧,愛生生,愛死死。
幾日後,丫鬟送餐時便瞧見,薛夷娘已懸梁了斷了生命,一個肚子還隆著,不知肚子裏的孩子做了冤魂何去何從,還未出生,早已成了眾矢之的。吳老夫人倒是象征性抹了幾把淚,嘴裏碎碎怪著吳掌櫃做了這檔子傷天害理的事,將兒子、媳婦的將來斷送了去。怨歸怨,轉念一想,孩子總歸是吳家的骨肉,便又派了醫生要對其開膛破肚。老醫生活了一把年紀,還未在死人的身上下過手,這會從死者肚子裏取出孩子,真是喪盡陰德了。吳老夫人連哭帶求,費了重金,總算求得一位,隻是孩子抱出來後,卻未見啼哭,沒過幾個時辰,也隨薛夷娘去了。吳掌櫃“唉唉”歎著氣,張羅了後事,也理不出頭緒來。
楊敬年聽得吳家院子裏傳來哀樂的聲響,隻是心口一陣發怵。背著陽光幹的事,始終是要走向陰暗的。薛夷娘這樣了斷了自己,總算對自己也是解脫,不然,一整日提心吊膽地尋思她哪天想不明白了,還來鬧,還來淒淒瀝瀝。這樣對自己總算也是一種了斷,最好不過了。
薛夷娘出喪的那天,楊敬年依舊帶著一家子往西郊別墅度假去了。陽光晴好,現世安穩。他扶著她下了車,她左右拉過兩個孩子,歡欣雀躍地就似直奔著美好生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