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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趙挺的護航,我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回家之旅。其實他提出過開車送我回去,但被我拒絕了。見我堅持,他隻將我送上長途客車,順手扔給我一包幹糧點心和飲料。

在車上我久久凝視著自己抖動的雙手。第一次,因為重視之人的倒下,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疾病帶來的傷痛。

三年多來,我經手的病人來去間已有幾千人,生老病死就是我的職業。無論是病人自身的痛苦還是家屬的愁苦煩惱,早麻木得難以動容。

有時病人家屬跪在麵前隻求救親人一命,我覺得可笑。現在,我為當時作如是想的自己感到羞恥。

到此刻,我方才能體會到每日麵對的那些人的心情。恐懼、痛苦、悲傷、後悔,一一嚐盡。

“醫者父母心”,希波克拉底的誓言早已吟詠——可那怎是原先未經巨變的毛頭小子所能明白的?

突然想起在一個大學同學,他母親在高中時就因癌症去世。在入學宣誓的時候,他一邊說著誓詞一邊淚流滿麵。

我已忘了當時自己的心情是驚詫、還是好笑。八年前他那些晶瑩的淚珠,此刻突然清晰無比的出現在我記憶中。等回過神,發現自己交握的雙手上已濺滿了碎淚。

鄰座的小女孩好奇的盯著我望,不時在母親耳邊耳語幾聲,吃吃的笑著。我絲毫不覺得丟臉,而是發自心底的衝她一笑。

這一路過去不時有聯係,我得知母親暫時脫離了危險,幾個親戚紛紛趕去幫忙。大狗堅持這第一晚留下陪夜,聽見他在我才放下心來。

我漸漸放下心來,長舒了一口氣,連忙發個短信息給趙挺讓他放心並且感謝他的相助。

“小笨豬,安心照顧豬媽媽去吧。回來有的是你作牛作馬報答我的機會,你要以身相許也行。”

某人的回複讓我哭笑不得,但也終於幫我找回了一絲輕鬆的心情。

第二天清早到了陸關,我直接打車前往醫院。

正好遇到查房時間不讓進,沒辦法隻能等在入院部的出入口。我不禁感歎換了地頭,這待遇變化真大。想到等會進去了說不定還要受床位醫生幾個白眼,心下更是無奈。立刻下定決心,等回去了以後一定要對病人家屬,尤其是老年女病人的二十多歲的兒子,要多多的和顏悅色。

胡思亂想中我也打量起這所陸關最好的醫院,這正是原來我最有可能的工作地方,如果沒有撞大運進了安愛的話。

僅有一幢病房大樓,門診和急診也合在一起用一幢樓,這和安愛實在是不能比。安愛不僅外科、內科分開建樓,連所有的檢查設施都獨立造了一座樓,常規的化驗報告單以及手術的病例樣本都有自動傳送帶,無需人工運送。唉,所謂的醫療水平,就是比較富裕程度和經濟實力。

親眼見證過之後,我更不後悔進了安愛,任何人都希望接觸更高的水平,我也不例外。一個醫生的水平,90%決定於其身處的環境,剩下10%才是自身努力的結果。這,就是事實,環境決定人生。

但是如果當初回了家,那現在我就能在最重要的時刻,守在父母身邊了。念及此,心中滿是惆悵。

“成成!”一抬頭大狗爽朗的身姿出現,遠遠揮著手臂,我頓時眼前一亮。

多年的兄弟,我隻能反複說著“謝謝”二字。

“你小子,我們誰跟誰啊,你再說一個‘謝’字,看你今後還能再找到我不?”大狗咧嘴直來直往,順便一拳捶得我差點吐血。

他昨天接到我父親電話,二話不說請了假出來。今天他非得去上班,拉著我簡單交代了下發病經過和現在情況就走了,反正他說再多不如一會我親自去翻病曆。

我等了近一小時,才被放行。在心內科走廊中一路尋找著大狗說的病房號,在即將見麵前一刻,心情漸漸緊張起來,手心汗涔涔的。

然後,終於看見了躺在床的母親,以及守在一側憔悴的父親。

感覺我來了,母親虛弱的睜開了眼睛:“小成……”

她麵色枯槁,半天平時的精神勁都沒有。一下子,我的鼻頭酸了,眼眶熱熱癢癢。

好一番努力,我才定住心神,努力表現出穩重沉著。父親見我來了,立刻大鬆一口氣,眉宇間的愁苦瞬間舒展而開。

這一刻,我決定接過擔子,守護起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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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著寫著就哭出來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不知不覺就沉浸在這種氣氛中。

於我而言,父母親情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雖然我幸運的從未遭受過喪親之痛,但那種酸楚的心情卻輕易能想象出來。

於是,決定對身邊的父母好一點,更好一點。

也希望天下所有的父母,都能有幸福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