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入院記(中)(2 / 3)

等躺平了我才有餘力開口:“你會開闌尾嗎?”

請不要誤會,我這話絕對沒有挑釁侮辱趙挺的意思。再說我敢挑釁一個快要在我身上下刀的人嗎,更別提此人一貫的陰險狡詐報複心重……

問題是,這裏通常都不收闌尾炎病人的,而且某人還有過開錯刀的前科。我見了趙挺主刀的第一反應是——報應啊報應!

趙挺靜靜看了我一會,回頭直接問麻醉師:“你給他打什麼藥了,怎麼在胡言亂語腦子不清楚了?”

我胸中波瀾起伏……最後歸於平靜。還是那句話,得罪誰都好,千萬表得罪馬上要在自己身上下刀的家夥。

一房間低低的笑聲,門口還有幾個探頭張望的,依稀在說什麼,這就是昏倒在會議室的那個啊。

胡說……誰說我昏倒了!怒得我想跳起來反駁,卻連張口的力氣都沒什麼。

腦子裏渾渾的,雖然有意識,卻飄忽的無法掌握。糊裏糊塗的看見趙挺拿了碘伏紗布在我肚子上做消毒狀,怕是要開始了吧。抓住最後的力氣我問了句:“是不是用腹腔鏡……”

“你還沒那麼嬌貴,不就挨一刀麼而已麼。”

什麼叫“挨一刀而已”啊,這是拿刀的家夥該說的話嗎?拜托,你拿的又不是菜刀!

漸漸,我在一片惆悵中,終於聽不見、看不見,也說不了話……連同許多千奇百怪的思緒一同帶進了夢鄉。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仍身在手術台上。

其實我睡著了也沒多久,現在剛到縫外皮的階段。雖然沒痛覺,但還是能感覺到手術部位在被人翻動。這種奇異的體驗實在很不爽。

終於結束了,趙挺簽過單子就帶著實習生下去了,留下我被手術室那些粗暴的護士護工翻來滾去。

那個……誰來幫我拉一把褲子啊?

雖然蓋在棉被下麵,可就這麼光溜溜的一路回到病房,實在尷尬得要命。其實後來想想也沒什麼,我上了兩次手術台後,差不多被半個醫院的人看光過了,真和繞病房大樓裸奔一周沒啥大區別……

被送回病房剛安頓下來沒多久,又擠了一屋子的人。可憐我有心無力,想趕人卻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就在幾隻蠢蠢欲動的爪子,作勢想掀被子欣賞我傷口的關鍵時刻,一道福音自天而降:“好了、好了,都跑這裏來幹嘛?打哪來的回哪去!”

嗚嗚,趙挺啊……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愛你?比如說現在這種時候。幸好這話放在肚子裏沒說出口,因為下一秒我就後悔了。

隻見趙挺把閑雜人等清理幹淨後,一副怕煩的表情在那自言自語的抱怨:“要是他們把這家夥玩垮了,不又給我添麻煩麼,真是!”

……

“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行,就是傷口開始有些痛了。” 我拚命體會著傳說中的“柔弱”二字開了口,妄想勾起趙某人幾分同情憐惜。

“哦,一會會更疼。”他語氣簡單的像在菜場裏討論今天的豬肉多少錢一斤似的,“既然沒問題,那我先回去了。唉……一大早就開始鬧騰到現在。”

在我沒反應過來前,某個負心薄情的人,果真甩了門而去。

不會吧,虧你真做得出這等慘絕人寰的事!就把這麼個重傷號,孤零零扔在這自生自滅?

自怨自艾了沒個五分鍾,門又開了。

一看,是張麗鳴。我心裏“咯噔”一下,回想起她臨走那句話,頓時渾身不舒坦起來。

“鳴姐姐……請問您又有何貴幹?”別的不說,想起兩小時前那幕慘劇,我立刻十指緊緊扣住了被單。

張麗鳴忽的柔柔一笑,驚我一身冷汗。她款款而來,啪的拉過椅子在床邊坐定。

咦?就醬?

我正驚魂未定,就聽她微笑著拿起水杯問:“口渴嗎?要不要喝點水?”

“嗯……嗯……好,謝謝了。”給她一提,的確覺得嗓子有幾份幹癢。

她不知從哪翻出根管子,讓我就著吸了個痛快。

“好了,別喝太多老想上廁所。一會拔了導尿管還要用便壺,你不煩我都嫌煩。”

我實在不想和她就如廁問題多做討論,在禮貌的道過謝後,再度就她的來意做出了置疑。

“做什麼?嫌我?”見我拚命搖頭否認後,她才不冷不熱的說下去:“是你家趙挺托我看著你一會,他回家拿衣服,晚上要給你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