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布萊恩和他的夢境(1 / 2)

布萊恩.塞西爾.切斯特今年剛剛二十歲,青春已經過了一半,年華還未老去。他像所有的青少年一樣度過了動蕩不安、焦躁叛逆的人格發展的前三個階段。就算弗洛伊德這個刻薄的奧地利佬從棺材裏爬出來,也一樣會給他一個“雖然存在少許問題,但還算順利”的中肯評價。這對於一個玩過搖滾、吸過毒、把酒吧當成家的少年人而言實屬不易,尤其在這少年長相不錯的基礎上。

相貌是混入青少年團體的基礎,布萊恩在經驗並不豐富的人生中不自覺的利用了這一點,等到他察覺後則為其效果感到滿意。

他有著棕色及耳的短發在陽光下會發出柔和的光芒,額頭飽滿光滑,皮膚有些蒼白。精細修長的眉毛下有一雙深藍色的眼,略高的顴骨使雙眼更加深邃。睡眠不足帶來的黑眼圈不曾消退,長而卷曲的睫毛在主人閉上眼睛的時候停留在這沉默的陰影中。他鼻梁挺直,嘴唇紅潤飽滿,牙齒整齊潔白,笑聲洪亮清澈。出色的外表使他極富魅力,高挑勻稱的身材讓他看起來生機勃勃。

“十秒鍾耶穌降臨”是萊切斯特市內最大的一家地下酒吧,人群擁擠,燈光閃爍,空氣裏彌漫著威士忌的味道。年輕的布萊恩.塞西爾.切斯特先生在這裏駐唱換取麵包錢。人群的歡呼,瘋狂的呐喊,男男女女們迷醉的眼神,空中揮舞的手臂,嘈雜的電子樂已經成為布萊恩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論他喜歡與否。這種生活缺乏遠見卻足夠富足。聖徒保羅曾經說過“我無論在什麼景況都可以知足,這是我已經學會了。我知道怎樣處卑賤,也知道怎樣處豐富,或飽足、或饑餓、或有餘、或缺乏,隨事隨在,我都得了秘訣。我靠著那加給我力量的,凡事都能作。”布萊恩謹遵教誨,盡管他很明白在靈魂上他一定有所缺失的。其體現之一就是他的噩夢,這常常讓他感覺自己不正常,然而在幾次傾訴換來嘲笑後他對此不再談及。

心理學家認為通過夢境可以進行自我解讀。人們隻有了解自我,才能夠獲得幸福。布萊恩嚐試去通過夢境解讀自己,他覺得自己是個變態。沒有一個成年人總是夢見童話故事,還是變異了的童話故事。

他總是夢見愛麗絲。

沒錯,那個每個英國人都知道的愛麗絲。劉易斯.卡羅爾所寫,《愛麗絲漫遊記》——長著雀斑的男孩女孩們的床頭讀物。布萊恩不確定自己童年時是否讀過,然而自從夢見愛麗絲之後他就自己買了不同版本的來讀,甚至連電影他都來來回回的看過好幾遍。但是哪一個版本都沒有像他的夢一樣詭異。夢裏的愛麗絲金發碧眼,頭上戴著紅色的發卡,天然色的裙擺在暗黑色的布景中若隱若現。表情神秘,眼神空洞,她一直往前走,一麵走一麵唱著歌。

荊棘路上的愛麗絲,

鮮血滲透了黑色土地,堵住了她的嘴。

她艱難前行,

疼痛,疼痛,

她在尋找,

瘋狂的帽子匠,你在哪?

三月兔三月兔,我看不見你短短的尾巴。

微笑的柴郡貓,你在哪?

毛毛蟲毛毛蟲,我看不見你長長地煙鬥。

她在荊棘上行走,

她可以聞到雨後青草的味道

她知道蘑菇在生長

她聽見布穀在哀叫

她被紅色的液體淹沒,

咕嚕嚕咕嚕嚕

她吐著泡泡,它們和水溝裏的魚一樣腥。

可她依然行走

她聽見

荊棘們發出刺耳的大笑

她沒有力氣。

可她依然行走。

布萊恩想要叫住她,聲音卻違背了主人的命令,魚刺一般卡在喉嚨裏隻要他試圖發聲,就讓他疼痛一下。這種感覺很微妙,他隻有順從著往前走。然後夢境突然從漆黑一團變得明亮起來,白色籬笆圍著的小屋冒出來,愛麗絲進了屋子,而布萊恩卻進不去。一隻兔子跳了出來。“那是三月兔”布萊恩模模糊糊地想“和愛麗絲在一起的隻有三月兔,哪怕它自己否認。”

兔子並沒有否認,但它的確開口說話了。那像是一段電影裏的旁白。

“世界上沒有比愛麗絲更會做夢的人了,在夢裏人人都可以是王子、公主。但是人們通常還夢見別的東西。比如小時候偷偷放在荷包裏的巧克力、雨季來臨時陰霾的天空、筆記本上塗後留下的痕跡。可是愛麗絲沒有過巧克力、沒有見過天空、沒有擁有過筆記本、橡皮擦、鉛筆。沒有過去,忘記現在,隻有對將來無窮無盡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