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文府還熱鬧的時候,不少春心萌動的丫頭,隻要公子對她們一笑,她們就能臉紅好幾天。
可是,自從鎮國將軍遭難,李家家破,文遠懷的情況就越來越不好了。
後來,外麵傳說李家所有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到達南嶺,文遠懷就徹底瘋魔了。
見到女子就拉住不放,直喊“阿婉”,惹得全京都的待嫁女子避而遠之。
不僅如此,不知道何時,府裏還傳說,文遠懷之所以這樣,正是因為他沒能護住李家的小姐,李家小姐鬼魂不散,纏著文遠懷,他才石藥無救的。
府裏的下人再不敢靠近文遠懷,伺候的也開始不盡心。
後來,文相大人發現了下人的懈怠,雖然他對亡妻無甚感情,但是對這個獨子還是很愛護的,一氣之下,竟是打殺驅逐了府裏大半的下人。
景致還在,高門大宅還在,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權相府裏再也不複從前的熱鬧了。
春分進到文遠懷的臥房裏,室內溫暖如春,她卻感覺不到一點兒暖意。
那個男人不見儒雅溫潤,竟像是一具幹癟的屍體般,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
外間有打好的熱水,此時已經涼了。春分拿著巾帕沾了涼水,細細地給文遠懷擦拭手臉上的灰塵。
看著眼前熟悉的人,眼中的盈盈淚水順頰而落,打濕了紛繁的回憶。
她剛進相府的時候不過七八歲,雖然瘦小,卻也比同齡的孩子精致出挑些,再加上她甫一進府,就被分配到了針線婆子手下,做起了在別人眼裏輕鬆安逸的活計。
所以無端的受到不少白眼,挨了不少欺負。
若不是那一次,她被欺負的狠了,躲到鬆林裏偷偷的哭,碰到了同樣在偷偷抹淚的公子,她可能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待在他身邊。
他可憐她,把她調到身邊,和長庚一樣,成了他身邊貼身伺候的下人。
她在他身邊十年,同他一起成長,看著他從一個懦弱內向的孩童成長為高貴儒雅的貴公子。
她的眼裏心裏,全都是她的公子。
但是,她知道,公子的心裏沒有她。他的心裏,早已被一個叫阿婉的女子填滿。
他們門當戶對,他們兩小無猜,他們是這世上再合適不過的一對兒了。
每次從鎮國將軍府回來,公子總是笑的分外雀躍,言談之間,總也逃不理他的阿婉。
可是造化弄人,一個香消玉殞,一個行屍走肉。別人看著再好的姻緣又能怎樣,終是逃不過命運。
歎了口氣,收回已經溫熱的巾帕,拭去臉上的淚水,春分喃喃道:“公子,您快些好起來吧,莫要做那痛心的情癡了。您傷心,春分比您更傷心,您難過,春分比您更難過,若是公子能好起來,春分就是舍了這條命都願意。這世上,有春分一個情癡就夠了。”
情之一字,多是劫難,哪管你什麼身份地位。執著的,掙脫不出,痛苦一生。也有那想通了的,才知道,刺痛的回憶,也是一種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