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楚國的都城郢早已屹立了幾百年,在這濕潤的南方,如何防止雨水把鞋子浸濕的確是個問題。剛下過雨的地麵布滿了淤積的雨水和泥漿,單是這麼幾點就足以把秦軒的草鞋弄濕了。
不像他的名字“軒”一樣氣宇非凡。眼前的男子,耷拉著腦袋,穿著破舊的草鞋,以及略顯稚嫩的麵龐,沒哪一樣能夠與他的名字搭配。更別說可憐的秦軒已經三天沒有喝上一口熱湯,吃上一口大肉了。這對於一個正值發育的少年而言,這無異於天譴。
嘛,天譴,就是天譴。從家中出門後,秦軒先是丟了裝衣服的行李。再然後,當在來路上的一家客棧吃飯時才發現盤纏也消失無蹤,幸好仁慈的店家隻是打了他一頓,而沒有報官。現在的秦軒,除了身上的衣物,再無所有。如果今天他再找不到吃飯的法子話,那隻能去討飯了。秦軒低著頭,一路的抱怨。
不過若是仔細看下四周就會發現,作為四百年不倒的郢都的確有它的底蘊。四周的酒家、茶樓隨處可見,縱是連綿的雨天,寬闊的街道上也十分繁忙。耳邊的吆喝聲一浪高過一浪。“來咯,剛出爐的燒餅嘞。”“客官,看看嘞,七尺長的新鮮鰱魚嘞。這可是本店派專人捕獲的,來一盤?好嘞,來盤紅燒七尺鰱。”
這所謂的紅燒七尺鰱算是楚都的名菜,選用的都是體長超過成年男性的鰱魚,但是這麼龐大的魚身隻取七寸,其餘全部用來熬高湯。這所取的七寸,乃是魚身最嫩部分,不過從何處取,那要看不同的廚子了。據說,郢都裏最厲害的廚子所烹飪的紅燒七尺鰱,入口即化,將七尺融於七寸之中,寸寸為精華,不可不謂之妙。
秦軒光是聞聞就要陶醉了,可是,他沒有錢。要不是當初和隔壁的二狗子吹牛說,郢都對於他這樣的英雄好漢而言不過是小地方罷了,就一鼓作氣來了郢都打拚。可惡啊,要是以往,躺在家中的老藤椅上,吃吃桂花糕,喝喝茶,那是再好不過了。秦軒這樣想。
如今已是正午時分,但整個郢都都被一層薄霧,讓人無法分辨是什麼時辰。雨季中的楚都總是透露出泥土凝重的味道,似是在宣誓著自身四百年的曆史。而其四周的菁菁草木,則使這古都有了生命的衝勁。
啊,不行了,一定得想辦法吃飯。秦軒快要被滿城的菜香味弄瘋了,誰要現在是飯點了呢。乞討?不行,我可是要在郢都翻雨覆雨的男人,到時候被人恥笑可不好。再者,就乞討這麼一下,就夠我吃七八個饅頭的。想著想著,秦軒不自覺的把目光移向了前麵的酒樓。這家酒樓足有三層樓高,向外伸展的房簷上刻滿了精美的雕花,正中央掛著一麵鎏金的牌匾
“玉香樓”。秦軒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做出一副強壯的樣子。然後大踏步的往了走。
“客官,您要上幾樓?”剛要進門時,一個身著青衣白麵小生恭謹的問道,絲毫沒有因為他的邋遢而有所怠慢。秦軒看這地方貌似不俗,也不敢托大。“二樓。”青衣小生有些驚訝,但立馬恢複平靜。“舒雲,帶這位公子去二樓入座”青衣小生招呼道。隻見一名白衣女子,踩著碎花歩而來,其長發如雲,丹唇外朗,皓齒內鮮。總是瀕臨餓死的秦軒也不免被她的美貌所震驚。安姑娘招著手:“這位公子,請隨我來。”她帶著秦軒往樓上走,當秦軒跟隨在後時,淡淡的馨香入鼻。
舒雲招呼秦軒在個靠外簷的地方坐下,又細心的為其斟上一盅茶。“不知道公子想吃點什麼”舒雲問道。秦軒也不客氣,雖然自知進錯了地方,但為了與吃完後的懲罰等價,他幹脆吃個痛快:“先來兩盤黃牛肉,要鹵好的。再來碗湘泉酒,還有野雞湯也來碗。對了對了,那紅燒七尺鰱也要。”秦軒自顧自說的痛快,絲毫沒看到一旁的舒雲早已麵露不悅。不過,因為經常有權貴富商裝作窮鬼來喝酒的緣故,舒雲也不敢輕舉妄動。不悅歸不悅,還是應了他的吩咐。
待到菜上來時,秦軒早已顧不上其他。雙手把袖子往上擼,端坐好,其後先豪飲,然後直接用手兩路夾擊。真是活脫脫的餓死鬼投胎。無法想象,他是如何做到不把一旁的佳人放在眼裏的。一旁的舒雲似乎看穿了秦軒的底子,不過也沒有當即揭穿,隻是看著他狼吞虎咽。我算算,精品黃牛肉半兩銀子,佳釀湘泉酒五十兩銀子,紅燒七尺鰱三百兩。舒雲這樣想著,看他估計一分錢都沒有吧。
秦軒不知道,他進的可以算是整個郢都數一數二的酒樓了。與其說是酒樓,倒不如說是文人墨客、王公貴族的集會場所。在這種地方吃霸王餐,不留下點什麼,哼哼,想走?不可能!當他吃的正歡的時候,舒雲已經悄悄的退下。
“掌櫃的,掌櫃的,二樓有人吃霸王餐。”舒雲在一樓尋找掌櫃,可是不知道掌櫃的去了哪,怎麼找都找不到。“舒雲,怎麼了”是進門時的青衣小生。“剛剛我領進去的那個人好像是來吃霸王餐的”舒雲有些求援似的看著他。“不急不急,把那些廚子叫上,去給那個吃霸王餐的一點教訓”青衣小生似乎對這種事情很輕車熟路。所謂的廚子無非是玉香樓養的地痞,畢竟樹大招風,沒點力量來對抗那些找麻煩的是不行的。噔噔瞪,舒雲領著一群廚子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