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從前,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著,談論著海闊天空的話題,悠閑的在陌生的路上亂走。

天色漸漸的暗,燈光遮掩了星光;黑夜漸漸沉靜,燈光陸續熄滅,星光又重新顯得璀璨。

“城市裏的星星實在沒什麼看頭,還是我奶奶家的星星好看,那個亮啊。”蘇祈粲抬臉仰望天空,“好晚了吧,這是不是你最晚回家的一次?”

“是啊,我現在每分鍾都在打破我的‘最晚回家時間’記錄。”蕭溟寒也仰著臉,“今天星星挺多的,明天應該是個好天。”

“是‘今天’是個好天吧,都過了十二點了。”蘇祈粲扭頭看他,“真的沒事麼?你媽媽不會擔心麼?”她會不會以為又是我,把她親愛的兒子拐走了?蘇祈粲苦笑一下,有些話,在心裏想想就足夠了。

“說過沒事了,我已經是成年人了。”蕭溟寒歎一口氣,“不要胡思亂想。倒是你,今天發生什麼事了麼?哦,是‘昨天’。”他淡淡的笑著,看著麵前別扭的男孩臉上忽然一片陰暗。

接到那個突然斷了的電話就立刻火急火燎的趕來了,可是看見疲憊的蘇祈粲,蕭溟寒一句話也沒有問出口。他就一直這樣安靜的陪著他,直到現在,周圍的夜色和他們融為一體,晚春的城市的街道上,沒有蟲鳴也沒有風吹草動的沙沙聲,隻有偶爾呼嘯而過的機車或是汽車閃爍的大燈間或的打破這難得的靜謐。

自己會聆聽,雖然有些殘忍,但是再次麵對血淋淋的現實,總比將一切埋在心裏要好。

他們並排走在街道上,一搖三晃,蘇祈粲調整著心情,他開始流暢的敘說著自己剛剛知道的事情,一切是那麼的諷刺,幾個星期前,他還用那麼崇拜而敬佩的語調向蕭溟寒描繪過那堅貞的感情,還對當時蕭溟寒的敷衍有著小小的不滿,現在的心情就如同看見了一樣自以為價值連城的寶貝被斬釘截鐵的鑒定為一文不值的贗品。

他不僅僅說了班長的事,他還告訴蕭溟寒對門宿舍王桐的事,那個英俊又會耍嘴皮子的男孩,吹的一手好薩克斯,利用課餘時間去星級酒店還有酒吧打工,被單身的女強人搭訕著,問他願不願意被包養。

王桐的社會經驗可謂豐富,他嘻笑著將這件事當作笑話講給蘇祈粲聽。隻在報紙上看見過的事突然成了觸手可及的事實,還是帶給一貫單純的蘇祈粲不小的衝擊。

混亂了,什麼都混亂了,一時間模糊了愛情的意義。真實與虛假,感情與欲望,執著與放棄,承諾與欺瞞,所有的一切都那般複雜的纏繞在一起,就像被貓撥亂的毛線球,密密匝匝無法舒卷,卻是剪不斷,理還亂。

明明都是別人的事情,明明都可以一笑而過,可是蘇祈粲就是那麼的希望自己的身邊全是美好全是永不言棄的忠誠,仿佛這樣,可以支持他更加勇敢的爭取自己的幸福。

他忽然止住腳步,他向蕭溟寒伸出自己右手的小指頭,他微笑著說,還記得麼?在幼兒園的時候,大家都是這樣手牽手的,小指勾著小指。

蕭溟寒幾乎沒有猶豫,他也伸出小指,輕易的勾起蘇祈粲的手,他的手永遠溫暖,但是蘇祈粲的手總是冰涼,皮膚接觸著皮膚,傳達著彼此的溫差,兩個人由於一隻手指的相連而沒有距離。

“你知道麼?我也隻敢在這樣黑的夜裏做這種事。”蘇祈粲輕輕的笑著,“因為我知道,這樣的自己無法走在光明中。”哪怕隻是勾著小指,哪怕隻有如此單純的接觸,如此的我們,是不是也永遠隻能行走在黑暗中?被禁忌的感情,是不是注定見不得陽光?

蕭溟寒停頓了一下,他突然掙紮開了自己的手指,蘇祈粲愕然的楞住,蕭溟寒一把拉起蘇祈粲的手,五指交叉進他的指縫。

溫暖,非常的溫暖,熱氣籠罩著皮膚。

“我可以帶你走到光明中,不過給我一點時間。我們是可以走出這片黑暗的。”蕭溟寒的目光堅定的投注在遠處,他緊緊的握著蘇祈粲的手,“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可以陪著你,哪怕是幫你打開水這樣的小事,我也可以陪你做,雖然我們不在一個學校,我無法存在於你平時的生活中,雖然我不知道你周圍都是一些什麼人,都在發生什麼事。你身邊的人也許真的都在打破著你的幻想,可是,請你一定要堅持,請你看著我。”他沒有說什麼請你相信我,也沒有做任何的承諾,蘇祈粲也隻是這般仰望著他,就像是仰望著自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