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沉沉地昏睡著,做了場很長的夢。
夢裏是一片黑暗,黑暗中像有人拖著她走,冰冷的身體感覺不到一絲溫度,走過的路凍結成冰,嗬出的氣遇風成霜。
全身劇痛如同大火焚身,在燒灼的疼痛中,一隻冰涼的黑手,拖著她走渡奈何橋。
淩有幾份恐懼,當下張開口便是一聲大喊,好似要將心底的諸多苦痛,一齊宣泄出來。
霎時間,眼前如同走馬燈一般,閃過一個又一個人影,掠過無數以往片段......隨著痛苦加劇,淩隻覺思緒越飄越遠,身子越來越涼......
"淩,醒來......淩......"暈迷中的淩耳聞呼聲,覺得身子被人緊緊抱住,她勉強睜開無神的雙目,對上眼前之人憂心如焚的眼,她蒼白的唇微張,"仲達,是你......"
"淩!你醒來了!"此人正是司馬懿,他沉聲道:"不可再睡去!"
淩悲涼地笑道:"為何,總是在如此不堪的情況下見到你......"話未說完,頭一歪,再度暈了過去。
"淩!淩!"急促的聲音漸漸蕩開去,淩什麼也聽不見了......
意識恍惚地顛簸、遊蕩,朦朧中也不知究竟又過了多久,淩隻覺眼皮沉重無比,無論怎生使勁,雙眼硬是睜不開,她隻覺口渴難耐,隻得無力地喚道:"水......水......"
"恩......"淩感覺有人輕柔地扶起她,她的頭輕靠在一堵胸膛上,水漾的清涼來到她唇間,冰涼的水沿著喉嚨而下,那如火如炙的感覺才消減了些。
淩痛苦地睜開雙眼,朦朧的視線中,隻見司馬懿那張如冰霜般的臉龐微微泛著焦慮,她不禁訕笑道:"如今,我是死了麼?這是哪裏?"
"這是我在洛陽的府邸,你既已醒來,便不會再輕易死去,"司馬懿一手摟著淩,一手將手中的碗放回桌案上,"你的時運確實不錯,身中數刀,竟還死不去。"
沒一句好話,果然是司馬懿。她究竟暈迷了多久?一覺醒來,竟已到了洛陽......淩苦笑著,忽地正色問道:"他們......"
"除了你,一個不留。"司馬懿麵色一沉,冷然道。
"為何,為何你要這麼做?"淩閉上雙眼,掩飾心中的悲痛。
"我也是受人之托,奉命行事。"司馬懿暗黑的瞳眸犀利凝鎖。
"我明白,是丞相,不,如今應該是魏王了,是他命你這麼做?"淩無奈歎氣,"你可知他為何要殺害那些村民?"
"魏王下令,仲達不得不從。"司馬懿直言不諱道,"但個中原由,魏王並未明說。"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司馬懿定是知道個中原由,隻是不肯透露罷了。淩眉心深鎖,她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曹家的人,"仲達,不要將我在此的消息告訴任何人,待來日傷勢好轉,我便會自行離去。"
"好,我不會同任何人說起,你在我府中的消息絕不會走漏。"嗬,司馬懿在心中輕笑,淩的傷勢太重了,要想痊愈,必定需要很長一段時日,隻怕到那時,即使她想走,也由不得她。這些年,他並未忘記淩,想擁有她的念頭沒有一日終止過。而今,她正枕著他的臂彎,女性的身軀軟軟地靠在他的懷中......
忽見司馬懿眸中的異芒,淩心中一凜,當即明白自己的處境,褐瞳中掠過精光,她故做悠然道:"仲達,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好,你好生歇息,明日我再來看你。"不急,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司馬懿扶著淩,讓她躺回榻上,為她蓋好被褥,便旋身出了大門。
淩蹙起眉頭,凝思深索。如今該怎麼辦?傷勢如此嚴重,短時間內怕是不能恢複,根本無法逃脫,但是,留在這裏越久,危險便多一分......
算了,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淩左思右想,仍想不出好計策,倦意陣陣襲來,眼皮愈發沉重,終於沉沉地睡去了。
一個清風微拂,有著淡淡金色陽光的午後,溫暖和煦得讓人會以為有幸福降臨,然而另一端卻是冰天雪地,感到寒冷刺骨的不止是身體還有心。
經過一段時間的靜養,淩的傷勢已好了大半,隻是身子仍舊十分虛弱,她悠閑地坐在亭中的石椅上,微風拂麵,柳枝輕搖,漣漪陣陣,她卻是一動不動,有如老僧枯坐,頗有一絲禪味的意境。
遠處,一個人影有些匆忙,沿著湖畔直往這邊而來。
"淩......"司馬懿輕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