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悅原本對這件事很生氣的,可是看見在場之人的表情,她忽而明白了母後的用意。側眸看向淩汐涵,她眼底浮現出淡淡的複雜之色。
蘇賀眼裏劃過一抹痛惜,而後又淺淺笑道:“娘娘可否容微臣問長公主幾個問題?”
淩汐涵挑眉,放下了酒杯,不答。蕭亦悅卻已回過頭來,“可以。”她眼眸晶亮,泛著喜悅。
蘇賀語氣溫和,眼神柔悅。
“公主以此為題,是為何?”
蕭亦悅抿唇,道:“形如稿紙,百年消散。本宮想看一看,你們的真心,是否薄如紙?”
底下很多自負才子的少年聞言齊齊低頭,羞愧不已。
蘇賀又道:“微臣所賦之詩平平無奇,公主何以為以之為最?”
蕭亦悅揚唇,目光卻是看向淩汐涵。
“母後,您知道兒臣最喜歡的花是什麼嗎?”
淩汐涵眼睫微微低垂,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卻聽得身邊蕭霆軒的聲音響起,帶著微微的歎息,如煙如風。
罷草紫泥詔,起吟紅藥詩。
詞頭封送後,花口拆開時。
坐對鉤簾久,行觀步履遲。
兩三叢爛熳,十二葉參差。
背日房微斂,當階朵旋欹。
釵葶抽碧股,粉蕊撲黃絲。
動蕩情無限,低斜力不支。
周回看未足,比諭語難為。
勾漏丹砂裏,僬僥火焰旗。
彤雲剩根蒂,絳幘欠纓緌。
況有晴風度,仍兼宿露垂。
疑香薰罨畫,似淚著胭脂。
有意留連我,無言怨思誰。
應愁明日落,如恨隔年期。
菡萏泥連萼,玫瑰刺繞枝。
等量無勝者,唯眼與心知。
淩汐涵怔住,蕭亦悅也怔住。她沒想到,一向對萬事漠不關心。不,應該是說,萬事掌握在手中雍容高貴高高在上,在她心中一直對她不太關心的父皇,竟然也如此了解她。
底下的百官也沉默了,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呼吸都靜而清淺。
此刻,無聲勝有聲。
淩汐涵呆呆的看著他,腦海中一直堅持的那根弦轟然斷裂。她微微閉了閉眸子,眉宇隻見籠罩著一層疲憊之色。
蕭霆軒卻緩緩轉過頭來,對著她溫柔淺笑,拉著她的手,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涵兒,咱們已經老了。”
淩汐涵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亦悅看著她,目光含著期待。
“母後……”
其他幾個兒女也看著她,“母後……”
淩汐涵手指微微顫抖,仍舊沒有說話。
“皇後娘娘……”忠義王淩泓站了起來,目光也有著請求。
一聲歎息,自席間傳來,掃去了這一刻的沉寂。
“娘娘可記得多年前對臣婦說過的一段話?”
淩汐涵望過去,那女子已很高貴雍容,歲月的流逝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她仍舊絕色傾城。隻那雙眼睛多了屬於一個中年婦女的沉練,卻仍舊平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