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搖清影罩幽窗,兩兩時禽噪夕陽。謝卻海棠飛盡絮,困人天氣日初長。
初夏是美麗的,各色花兒都爭相開放,在樹林裏傳來一陣陣幽香。蔥鬱樹林中,隱約一抹青色自綠條垂下,與那翠綠融合相間,若碧色葳蕤中一抹異樣而出色的畫卷。仔細看,那是一個青衣男子。此刻他正慵懶躺在一顆粗噶的枝幹上,雙手放在後腦勺,閉著眼睛,似乎在聆聽大自然的聲音與美妙。
男子容顏如畫,盡管眉梢眼角帶著歲月留下的淺淺皺紋,卻依舊不掩他的俊朗與魅力。
忽而一道勁風閃過,對麵那截樹枝上多了一個白衣女子。白衣黑發,麵容雖美,但是卻已不再年輕。隻那雙眼瞳明亮如珠,閃爍著熠熠光華。歲月的磨痕在她的容顏上留下的滄桑的斑駁,以及那些無言的冷漠。
“你打算在這裏躺到死嗎?”
她的聲音一如二十年前般冷漠,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關懷與心疼。
男子眉梢微動,低低的歎息聲縈繞在空氣中,化為一縷煙霧。煙霧飄散後,是男子深邃的眸。他看著對麵的女子,還不到四十歲,她的鬢發卻多了幾分灰白,從前傾城絕色的容顏也平添了幾分蒼涼與被命運追逐捉弄的傷痕累累。
“夢兒,你這是何苦?”
淩汐夢渾身一震,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她看著落天祥,看著這個令她放棄一切的男人,看著這個幾乎從來都沒有多看她一眼的男人。看著他永遠追隨著另一個女人的目光,終於落在她身上,卻隻有淺淺的歎息,絲絲的憐惜,以及,濃濃的無奈與感同身受。
她眼角忽而就酸澀了,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
“二十年了,這是你第一次喚我的名字。”
她看著他,眼神幾近癡迷。
落天祥又是一歎,閉上了眼睛。
“回去吧。”
“回去?”淩汐夢低笑一聲,眼神有些空洞迷茫,喃喃自語著。
“我還能回哪兒去?”
落天祥不說話,淩汐夢收回飄遠的目光,又落到他身上。
“二十年前我就知道,你踏入朝堂,是為四姐。如今她離開了皇宮,你也跟著走了。這個世上,是不是隻有一個四姐才能牽動你的心?你能為她拿起,也能為她放下。卻從來,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她的聲音一直很平靜,就如陽光下平湖鏡麵的水,一往無痕。到最後,聲音變得低啞,眼瞳深處有晶瑩閃爍,那是眼淚。
落天祥眼睫顫了顫,終於睜開眼睛,意外的觸及淩汐夢向來冷漠的麵容上流露出的悲戚之色。
他怔了怔。
淩汐夢又苦笑一聲,“我早該知道的,或許我不該奢望,對不對?這一生,你所做的一切,都隻為四姐。這一生,你的目光永遠都纏繞在她身上。”她仰頭,深深吸氣。
“天祥,值得麼?”她聲音很輕,仿若一個觸手便可破碎的夢,餘下空氣中點點殘餘的清香,那是……無言的疼痛。
落天祥的心狠狠的一痛,為自己,也為眼前這個女子這一刻流露出的脆弱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