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東嶺:事情到這一步,隻有丟卒保車了。
卓蘭:怎麼丟卒保車?
範東嶺:我準備和卓婭談談,就說孩子是我和卓婭的,弄到方序文父母那兒生,是因為方序文母親幹過護士。
卓蘭:這不是把你害了嘛。
範東嶺:這也隻是一個假設,還沒有仔細斟酌過。保衛科非要追問為什麼不選別處,非選個地主家,這個問題也不好回答,我還要再想想。
卓蘭:第一步就走錯了,第二步就不該去內地。兩步都錯了,第三步還怎麼走?
範東嶺:閉上眼睛也要走。具體怎麼辦,考慮成熟了再和你說,看什麼時候我和卓婭商量商量,現在千萬不能讓她和方序文再有什麼來往了。
卓蘭:這個你放心,我和她說過了。我說李秀雲看見孩子了,正找誰是孩子母親呢。你可別這時候往槍口上撞。我看她也叫嚇住了。
這時候,方序文也在和李秀雲商量。
方序文:就不能等一段時間嗎?
李秀雲:不能等,一天都不能等了。
方序文:如果你現在去保衛科鬧,很多人都會被害了。
李秀雲:不去鬧,我就走不了,就把我一個人害了。
方序文:你看這麼辦行不行。你不是盲流嘛,在這裏沒有戶口,戶口在你老家。你可以這麼和保衛科說,也許就會讓你走了。
李秀雲:到底是啥意思呢?我不會說,說錯了怎麼辦?
方序文:我教你。你就把我當老皮,你和我說熟練了,就不會錯了。
李秀雲跟著方序文來回訓練了幾回,李秀雲覺得心裏有底了,就跑去保衛科。接待她的是老皮。
老皮認真地聽著李秀雲說著理由。李秀雲說她原先是盲流,戶口在老家,新疆太冷,這次回老家才知道新疆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李秀雲見老皮一言不發,就越說膽子越大了。在方序文教給她的那些話裏,她又加上了些自己的話,自己的情緒。她想通過這次談話,就能達到目的,離開新疆,回到老家。
李秀雲說反正她是肓流,如果不放她,她也會走。可是又害怕這麼走了給方序文找麻煩,畢竟是夫妻一場。
李秀雲停下來,老皮還是一言不發,這讓李秀雲奇怪。正當李秀雲愣神的時候,老皮的臉色已變了。老皮猛地一拍桌子,兩眼露出的寒光把李秀雲嚇了一跳。
老皮:讓你說理由,你倒威脅上保衛科了。上回你偷偷跑了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張狂啥!
李秀雲嚇壞了。
老皮:就這個理由,沒另的問題了?你說這話誰能信。不是你兩個關係搞不好你能走?你是不是知道方序文外麵有女人了?那個女人是誰?你說不清楚就別想走。包庇右派,你犯下錯誤就和右派一起在這改造。你以為你編個謊我們就信了?我們經過的事多了,能讓你一個盲流騙了?你也太小看我們了。
李秀雲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範東嶺得到消息就去找方序文,方序文正打掃一個廢棄的屋子。江季軍說,好些砍土曼、抬把都沒處放,放在外麵讓雨淋了就損壞了。江季軍讓方序文把這個屋子收拾出來,正好作倉庫。
範東嶺找到方序文時,方序文一臉一身的灰塵。那屋子也黑,隻能從牆縫透出來的光束看清裏麵的情景。範東嶺在這裏和方序文見麵,不會被人發現。
範東嶺怒氣衝衝地和方序文說著。
範東嶺:你就會自作聰明。現在你還不吸取教訓還自作聰明。你騙得了保衛科那些人嗎?那些人都是從最優秀的幹部中精選出來的骨幹,專門對付你們這些人。你想過沒有,你這麼做會把好些人,包括卓婭,包括政委都害了。你還有沒有良心,政委對你還不夠寬大嗎?
方序文:我也是急得沒辦法了。你看現在怎麼辦?
範東嶺:現在你就給我閉上嘴,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問,讓李秀雲再等等,總有辦法。
方序文再也幹不下去活兒了,趕緊跑回家去,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李秀雲回來。忽然方序文想到範東嶺轉述的李秀雲的話,就是那句激怒老皮的話,如果保衛科不放她,她也會走。聯想到上回李秀雲不告而別,方序文坐不住了,他要趕緊去告訴範東嶺,李秀雲可能跑了。
方序文起身朝外走的時候,門一下推開了。門扇從他腦門劃過,差一點就打在他腦門上了。方序文驚詫之時先是看見一片白光閃現,那是戶外的陽光。跟著方序文就看見穿著醬紫色衣褲的李秀雲闖進門來。方序文趕緊關門,問李秀雲去哪兒了。李秀雲不回答,蹲在地上就哭了。
方序文著急,竟不知問些什麼了。
李秀雲卻喊了起來。
李秀雲:你把我害了!我回不了老家了!我要跟上你蹲監獄了!
方序文趕緊道歉。
方序文:主意是我出的,錯在我。……這主意我想了半天,覺得萬無一失,可還是把你害了。看來我遠不是他們的對手。
方序文懊喪地說不下去了。
李秀雲已不哭了,聽著方序文向她道歉,望著方序文無奈的樣子,她開始同情方序文了。
李秀雲:現在怎麼辦?
方序文:隻能等。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