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戰域中立布條規斥台官西巡辟妄語
卻說克女士應召入繪,為西太後畫油像,形容態度,很是相似,約數日即已告成,呈諸西太後。西太後道:“虧她描摹,差不多是拍照呢。”原來西太後平日,已拍過數次照像,朝服便衣,各式都備;或獨自一人拍影,或挈著後妃等合照。就是德齡姊妹入宮,西太後亦同她照過。且有一張漁家裝束,亦與後妃人等並拍,煙蓑雨笠,孤棹扁舟,頗脫盡宮闈習氣,乃是在頤和園昆明湖中照的,西太後很是欣慰,曬印了好幾頁,隨處懸掛。後來流傳京外,各直省都仰慈容,這也不在話下。單說西太後瞧了油像,重賞克女士。克姑娘謝過西太後,陛辭而去。西太後以所繪油像,送往博覽會,應鄭重將事,遂命外務部預備典儀。送一油像,都要預備盛儀,好奢甚矣!外務部無可援例,隻好把西太後遊幸的禮節,模糊參酌,定了一個非驢非馬的禮節,非驢非馬四字妙。呈入候核。西太後也不管什麼,總教形式體麵,局麵堂皇,便好照準。惟擬定禮節中,用黃輿恭奉肖像,送至火車,西太後因用輿舁像,幾如喪儀,愛將此條刪去,改用外部人員雙手恭奉,上用黃緞華蓋作為翊蔽。臨行時,皇帝以下,相率跪送。經過城中,官民等亦須跪著。到了車站,王大臣等猶敬謹送行,如太後親往一般。外人見了這種儀製,統訝為咄咄怪事,西太後恰快慰異常,還道是甚麼榮譽了。可發一笑。
外務部辦理既畢,忽接俄日啟釁消息,又嚇得魂膽飛揚。看官你道外部諸公,何故如此膽小麼?原來此事是為著關東問題,與中國大有關係。小子於三十三回中,曾敘過中俄條約,俄允將東三省屯兵,分三期撤退,第一期隻撤掉了幾百名,第二期非但不撤,反運入無數兵馬,駐紮吉林。外務部谘照俄使,俄使一味延宕,並無實言。在吉林的俄兵隻管斬伐森林,興築兵房,為久屯計。並由俄國特派阿力克塞夫為遠東總督,竟來管轄東三省。仿佛是英領印度。清廷急得沒法,複電飭駐俄欽使胡維德,速與俄國外部交涉。不意過了數日,複電到來,說是東三省事宜,要與俄遠東總督直接商辦,俄外部不肯照理。那時清廷隻好電命奉天將軍增祺,去問俄督阿力克塞夫。阿力克塞夫答非所問,竟要將滿洲地租,令增祺詳細報告。增將軍稟複清廷,清廷王大臣統是麵麵相覷,那個敢來參議,就是聰明絕頂的西太後,要想再宴俄使並他眷屬,他也推說有事無暇入宮。可見特別優待全然無益。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英、美、日三國駐使聞了這事,竟到外務部探聽消息。慶王奕劻見風使帆,忙與他商議,邀他幫助一臂。日使建了一策,乃是開放滿洲,作為各國通商場。英、美兩使也是讚同。奕劻依言,照會俄使。俄使模棱兩可,隻說要請命政府,方可作複。誰料他延擱多日,並無回音。那遠東總督阿力克塞夫反得步進步,遣哥薩克兵六千名,直抵盛京,居然把盛京地方改了新名,令居民遇著俄國節慶,悉懸俄旗。日本因俄人占據遼東,與朝鮮逼近,有礙本國勢力,遂仗義執言,自與俄國交涉,迫他遵約撤兵。前時俄代中國索還遼東,此次日本亦代中國收還關東,可謂循環報應。俄國方有些注意起來。日本駐俄公使栗野氏,與俄外部大臣藍斯道夫會商;俄駐日本公使羅笙,也與日本外務省大臣小村氏協議,彼此辯論數次。日本的宗旨,是要保全中國、朝鮮的主權,俄國的宗旨簡直是先並關東,後吞朝鮮。嗣將朝鮮方麵讓與日本,獨東三省要歸俄國處置,與日本無涉。日本不肯照允。到第三次撤兵期,俄國不肯撤兵,毋庸細說,日本詰問愈亟,俄皇竟變起臉來,聲言日本陽托協商,陰實挑戰。日人聞言大動公憤,一麵征兵籌餉,預備決裂,一麵命駐俄日使催俄外部限期明複。俄國逾期不答,日本遂暗遣軍艦,直指遼東。
光緒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俄駐旅順口水師提督司塔氏,因家眷生辰,開筵宴客。屬下武弁,統至提督行轅祝賀。賓主酬酢,很是歡躍,到晚設跳舞會,興致尤酣。大家正手舞足蹈,忽聞炮聲雷震,彈丸雨飛,仿佛如天崩地塌、山鳴海嘯一般。頓時人人驚詫,個個倉皇,忙令軍士探報。回稱:日本軍艦,已來攻旅順口了。武弁等立即出轅,歸船接仗。不意已有數兵艦被敵擊沉,餘艦雖早已戒嚴,究竟變起倉猝,一時不及對手。等到武弁回船,開始還擊,已被日兵占了先著。虧得事前尚有預備,炮彈等均已配齊,還好勉強支持。否則全軍覆沒,旅順口早已失陷了。若經清兵守著便如所言。兩下相持一小時,日艦竟退去。次日日本巡洋艦三艘,往來遊弋,俄艦正要開炮轟擊,日艦複馳還。過了一點鍾,日艦如牆而至,列於黃金山下,開炮猛攻。俄艦裏麵的炮力,不及日艦的劇烈,互擊了一小時,俄艦沉沒一艘,受傷六艘。日本隻失去魚雷船一隻,餘艦都安然退去了。忽來忽去,這是日人狡猾處。這番攻擊,已是宣戰的開手。兩國調兵遣將,起勁得很。隻戰線在遼東地方,本係中國土地,被兩國鏖鬥起來,勸無可勸,阻無可阻。遼東百姓又是晦氣!